憋尿的那人连声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位夫人跟着的丫头就比咱家少奶奶强不少,这可真是……”
憋尿的人名叫安桂,虽然跟了主家的姓做安,但不过是个下三流卖力气的,若说真有与其他卖力气的船工不同之处,大约是脑子格外活泛会钻营些。
待将雷五的话掏了个干净,安桂这才急急的往外头奔着解决自个闷闷痛的肚子去,待完事后,自觉浑身舒坦了,脑袋再被冷风这么一吹,倒叫他想出个绝好的主意来。
只要这事儿成了,自己自有那吃香喝辣的去处,不比在这船上颠簸着做苦力要强的多!
与此同时,在睡了十几人的通铺上,最角落的一个人听到两人的谈话,眉头暗皱了许久,自家主子也是这样肮脏的人可以肖想的,若不是此行隐秘要紧,定然要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原来这人正是混在船工之中,沿途保护慕青的四个暗卫之一,名唤风行。
第二日,慕青所在的客仓里,松涛将风行回报的消息告诉了慕青,虽然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但却隐去了许多粗俗的言语,待看到自家女主子听完这事儿后面容平淡,不以为意的样子,不由的松了口气。
别看慕青表现的平淡,一般的大家闺秀少有不将这类事当做羞辱的,便是气病的都不少见。
“让风行注意着些,只要不惹出乱子便罢,咱们的正事要紧。”慕青吩咐道,这是在船上的第三日,只要再有五日便要下船,如今除去萧凛元,别的事她能一耳听过的她不会放在心上。
“若是在王府,非赏他一顿板子不可!”文秀看着自家小姐飞快消瘦下来的面颊,如今正是烦乱的时候,还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赶上来裹乱,真是反了。
自个儿呆着无聊,亦窝在慕青这里打发时间的夏羽毛极其赞同的点了点头,在怀里扒拉了一阵子掏出五六个小瓷瓶来,也难为他看着瘦板板的,塞了这许多东西竟瞧不出来。
夏羽毛在那几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粗粗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同的瓷瓶中扒拉了一阵儿,将其中一个拿出来向文秀晃悠:“出出气还是使得的,要不要?”
文秀眼睛一亮,凑上去与夏羽毛便是一顿嘀咕,听的松涛与安若冷汗频冒,果然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郎中,这法子也忒损了些。
明明文秀这丫头清秀白净,夏羽毛亦是生机勃勃瞧上去教养良好的少年郎,但这两人嘀咕起坑人的把戏来,怎么瞧猥琐气十足,慕青嘴角便不由泛起笑意来。
说坏事坏事就着,装扮的华丽船舱里,船工安桂低头哈腰站在里头,一脸希冀的看着面前坐着的公子哥儿打扮的青年,这青年眉目轮廓瞧着也算不错,但眼神浑浊,面颊皮肤松弛,倒将原本的清秀糟蹋了一多半儿。
“你说的是真的?”公子哥儿微微前倾了身体,目光中既有发现猎物的兴奋,又有对眼前这个衣裳破旧形容猥琐的船工的鄙夷。
安桂嘿嘿的笑了两声,搓手道:“公子爷,小的怎么能骗您呢,真真是个小美人,说句不恭敬的话,咱们府上的女眷,怕没有一个能及得上那个呢!”
安桂嘴上说的恭谨,心中却道你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这浪荡子呢,不过是安家旁支的子弟,若不是品行不佳,也不会被塞上这货船,说是回老家守着祖产,还不是相当于被流放了,不过这些也干不了他的事儿,只要自个儿有银子拿就行。
这公子哥儿名叫安恒远,名字是个大气名字,只是“恒远”二字不是用在志向上,倒是在美色上源远流长,如今被安桂对船上搭乘的女眷一通天花乱坠的胡吹早已痒痒了手。
“少爷,小的这…为了让您在这船上过的舒坦些,可花了不少的功夫……”安桂做出个涎皮赖脸的样子来。
安恒远看了自己身边站着的长随一眼,长随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抛给安桂。
安桂一把接住,在那锃光瓦亮的银锭子上摩挲了好几下,而后又是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在银子的一角咬了一口这才作罢。
安恒远虽说在安桂这样的下人面前是个人物,但在安家正经的主子面前,不过是个打秋风的,如今看着安桂这般作态有趣的紧,像是逗猫狗一般的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若是你说的不掺半分假,而少爷我又得了快活,后头还有好处等着呐!”
却说船舱里头,安恒远几人,主不是主,仆不是仆的话里话外的没个正形,在船舱外,一个翠绿色衣裳的丫头,端着盛了汤盅的托盘站着,耳朵贴在上头给听了个齐全,随后悄悄的退了下去。
待转了弯儿,翠绿衣裳的丫头没好气的呸了一声,心道少奶奶好心让我过来送汤水,想不到少爷竟在船上都要打野食,竟半分都没有念起过少奶奶如今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却说船舱中,待安桂出去后,安恒远身边的长随知道自家少爷老毛病犯了难拦得住,却更知道如今远离了安家的庇护,任性妄为迟早是要招祸,便劝说道:“少爷,小的知道那安桂是出了名的惫懒与尖滑之人,他说的话信不得啊!”
安恒远因惦记着安桂口中的美人儿,心情不错,嘴里哼起不知名的调子来,在美人这事上他的脑子一向灵光,不以为意道:“你也说了那个叫…叫安桂的尖滑,那他又怎么不知若是诓骗了本少爷的银子,我可转身就能将他丢在江水里喂鱼!”
长随又道:“安桂说的那位客人小的也曾见过一面,身边跟着的丫头护卫看上去都不是普通人,怕是不好招惹!”
“这不好惹的人会自个没法子寻个船跑咱们这货船上?再说了,船上如今本少爷最大,又有着许多船工在,能出什么事儿?”安恒远不耐烦的道:“今儿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若是再啰里吧嗦,仔细让你和江里的大鱼作伴去!”
长随看劝不住,便不再说话,只是心头愿着那被顶上的女子是个无盐的,也好过被这霸王糟蹋,又盘算到待到了老家,自己便谋个其他差事去,免得被这个不省事的主儿带累。
却说这日下午,安桂与雷五不知怎地,肠子里涨气的紧,间歇不断的往外头排气,不单动静大且味道还忒的呛人,被其他人从船舱里轰出来,只说是让他们二人好生在外头吹吹臭气儿。
可怜安桂与雷五两个排气儿排了有一个下午,便是那处都有些火辣辣的痛,身上的力气也似乎随着这气儿走光了一般,又酸又痛似乎骨头里都能灌进去风,着实吃了好几日的苦头,这却是后话了。
且说风行的话慕青原本没有当回事儿,却不想松涛使了银子才让众人上了这船的管家找上门来,只说主人家知道来了贵客,未免怠慢,特邀来小酌一番。
那管家在外头歪缠了许久,一边儿被一个相貌清秀的丫头回绝的礼貌又干脆,一边儿被当初给了自己银子的护卫之气势骇的不知怎地就矮了一截儿,只得哀哀告饶道,若是夫人不去,自己私自放人上船的事情被揪出,怕是一家老小都从此没了活路。
却说这管家还真是拉的下脸来,他这一番又拍大腿又哀嚎的,这舱门还真叫开了。
船舱门打开,管家抬头,只将一个帽帷遮到小腿的女子一手扶着舱门,清凌凌的声音端得悦耳:“好了文秀,主人家好客,咱们便走这一趟吧!”
“是,小姐!”
管家只觉原本拦住他的,说话滴水不漏又气质迥然的丫鬟立刻温顺恭谨起来,而那气势惊人的护卫更是让到一边儿道:“属下跟着主子去!”
他虽然只是个二等管家,但这些年走南川北的亦见过不少豪阔之人,却还没有哪家能有这等比得上自家最出色少爷、小姐的下人,不由讷讷道:“多谢您体谅则个!”
“我呢…我呢…姐……”夏羽毛手里拿着个剥皮剥了一半儿的橘子,出门前商量好的,他在路上装扮成慕青的弟弟。
飞快的看了一眼出来的清俊少年郎,管家只觉这一家子真是奇怪,看着气度不凡奴仆婢女皆不是凡品,但人数又这般少,该不是落难的贵人吧!
“我稍后就回来,你在船舱中好生歇着!”慕青道,随后又对松涛道:“留下两个人陪着少爷!”如此一行人才跟着管家去了。
这船上什么情况松涛早打听清了,不过是个富商家罢了,夏羽毛也不担心,点点头便又剥他的橘子去了。
江面上风大,慕青戴着的纱帽便总被吹着贴在面上很是不舒服,不由道自己实在干了一件蠢事,时不时的出府逛街都是男装,如今却用了这累赘的女装,可惜为了不引人怀疑,只能怎么上船的怎么下船,轻易换不得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