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广弯下腰,胖乎乎的脸上永远带着笑:“皇上有皇上的难处,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必定会理解皇上的。”
“你这老货,惯会往好处说。”天武帝笑骂一声,脸色到底不如之前紧崩了。
李德广上前为天武帝重新倒了茶:“陛下早些歇息吧,娘娘若是知道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定然是会伤心的。”
天武帝道:“若是担心的能来看看朕也好,这些年朕梦到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顿了顿,天武帝又道:“不愧是姑侄,都不喜欢在一块小小的天地呆着,还是外面好。”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但还是准确无误的传到了李德广的耳朵里:“她再出来游荡,看顾着些。”说完离开御坐往将后面的寝殿走去,虽然身形依旧高大,但是毕竟没有了当年的英挺。
望着那背影,李德广悄悄的抹了把眼睛,想起当初那个骑在马背上的清丽少女,西域的千里良驹跑起来如同一道闪电,下一瞬便到了他眼前:“你这小太监是东宫的吧,脚崴了就不要多礼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宣明殿中,贴身宫女红衣小心翼翼的将丽妃头上的发钗一支支取下来放在梳妆台上,讨巧的道:“娘娘今天可算是出了气!”
瞧着镜子里的如花容颜,丽妃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斜瞥了红衣一眼露出些松散来:“君子报仇还十年不晚呢,虽然那贱人去的早,但是看着她亲自挑的儿媳妇跪在本宫脚下,多少也畅快两分。”
“就是。”红衣附和道,片刻后轻轻抿了抿嘴,似是有难言之事。
丽妃从镜中看了红衣一眼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没得扫兴!”丽妃封号为丽,足可见其容貌之美,但有道是货比货得扔,还不待她将皇恩沐浴的再久一些,当朝丞相的女儿也进了宫,不单容貌倾城如牡丹,在牡丹之外还另有高华的气度,她立刻便成了被忘在脑后的那一个,这些年她从五品的丽嫔一路爬到侧一品的妃,还养育了皇子,在后宫之中不可谓不风光,但赵玉瑾却永远压她一头,成为了正一品的贵妃,便是皇子生的也比她的早,还更得皇帝宠爱,不过站得高摔的也惨。
“娘娘,那位可是镇国公的掌上明珠,若是知道……”红衣小心翼翼道,其实镇国公是外臣顶多是给丽妃的母家在朝堂上穿小鞋,要紧的是皇帝的态度,先皇后可是她的姑姑,这么多年那一个提到皇后只字片语的得着好了,偏生丽妃今天为着畅快一回在御花园里耍了威风,可是她怎么都拉不住。
“镇国公又如何,肃王已经没戏了,本宫可是有煜儿呢。”丽妃嫌弃红衣啰嗦,但她这贴身丫头这些年委实为她解决了不少的麻烦,她也没有开口斥责。
到底是母子连心,想了想丽妃又道:“煜儿今天劝本宫息怒,难不成他认出那丫头了?”
“殿下一向仁善,不管是谁都会如此做的。”红衣想起白日里一袭白衣若雪,气质温雅的那人,心跳的有些快。当今圣上的儿子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最出众的莫过于已去的玉贵妃之子肃王萧凛元,涟妃之子睿王萧启元,丽妃之子景王萧煜元,便是如今肃王失了盛宠,还有景王呢,不过红衣知道自己说什么恐怕这会儿自己主子都听不进去,索性闭上了嘴。
玉堂殿中,涟妃早早就上了床,殿内燃着安息香,宫女引月立在离床榻十步远的地方,手里捧着一本古籍不慌不忙的照着念,大殿之中一片静谧。涟妃闭着眼却并没有睡着,她喜欢在诵书声中思考一些事情,这样准确也清醒,今天飞鸾殿的那位又跑出来了,还去御膳房偷偷摸摸的拿了好些东西,这让涟妃有些不安,镇国公府虽然是武将世家,可她的女儿却并没有像是她的皇后姑姑那样成为将门虎女,怎地入宫之后的肃王妃变化如此之大,像是沾染了许多市井习气,不过即便是个变数也没什么,宣明殿的那位没有脑子的不是正好出手了,她静观其变就好,安息香的味道越来越浓,她安心的睡了过去。
慕青可不知道这一夜居然有这样多的人惦记她,不过她睡的也不是很好就是了。萧凛元十几岁的时候便上过战场,他娘的库房里什么都缺肯定不会缺上好的伤药就是了,但这事情偏偏不能让萧凛元知道,她只得忍着痛,睡梦里都记得要贴着墙睡,免得包着布的膝盖被萧凛元看出来。
这一夜的萧凛元有点烦躁,云深脱口而出的“生辰礼物”四个字似乎在他的胸口打上了烙印一般的让人坐立不安,他的王妃并不是喜欢早睡的人,每天晚上这个时辰必定是赖在这里把玩摆设的古董或看看游记或者话本子,今天晚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便厌倦了吗,还是因为准备生辰礼物所以累着了,萧凛元的心一会儿高高在云端,一会儿却如同泡在冰水里。
云深伺候萧凛元也有不短的时间,此刻这位主子的心浮气躁自然能够琢磨出这么一两分,十分有眼色的泡了一碗清火去燥的茶来,明明王妃在的时候这么久便是经书都能抄上十好几十页了,云深心底道,不过下一瞬他便知道哪里不对了,王妃今天没有来书房,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今天下午求着王妃圆谎的事情来,慕青将眼睛瞪的老大:“废话,他的生辰本妃便是失忆了也不能忘记。”
“下去!”萧凛元见到眼前的小太监就更加烦躁,跟何况这奴才这会儿眼珠子乱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是真想让他滚还是在生气云深还是分得清的,这个时候他属于碍眼的那一种,麻溜的滚了出去。
萧凛元重新拿起笔,只是尚未平静心绪,眼神便冷冽了下来,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取下墙上的配剑,低声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