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又不走啦?”楚随云没了内力的支撑,跑的踉踉跄跄,生怕一眨眼自家皇兄便一冲动跑到哪个狼窝去,倒是准备了十二分的气力来跟上去,想不到没两步便撞到了楚随风的后背。
“真有这么招人嫌?又不搭理我!”楚随云嘟囔了两句,探出脑袋,霎时间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保养的纤细白嫩的双手捧在心口道:“我滴个乖乖,果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早知这东辰人才辈出,本王哪里会蹉跎这许多年,身边尽是些歪瓜裂枣的!”
原来楚国皇室嫡支这一代只生出了楚随风与楚随云两棵苗儿,一个长成了个文韬武略英明神武的样儿,另一个竟冷不丁歪了去,偏生不爱美人爱美男,虽将将活了十几年,但竟有差不离十年的功夫不是走在勾搭各色品貌出众男子的路上,便是在琢磨如何勾搭,如今正正好瞧见了有东辰第一美的肃王殿下,立时魂便丢了一半。
楚随云在身边颠三倒四的发花痴,楚随风的目光却动也未动的落在了被那玄衣男子抱着的慕青身上,同样的衣裳,这般亲密的神态,亏得我还自诩阅人无数,竟没有瞧出她竟是个女子。
萧凛元抱着慕青一跃上了马,远远的瞧了破庙的方向一眼,凤眸微眯却并未停留,径自调转马头直往王府而去。
“这就走啦?”楚随云伸长了脖子,恋恋不舍的瞧着那骑在马上,便是一个背影都让人心动的男子,喃喃道:“也不知这人是谁,上哪里寻去,难道没发现咱们,怎地就这般走了?”
“东辰肃王萧凛元!”楚随风若有所思道,那迤逦锋锐的容貌,胯下的北狄名驹可不是随便能拥有的。
“那个东辰第一美男子?”楚随云恍然道:“这名头他配得上,以前我只道勉强承认皇兄你比我俊,若是这萧凛元,看上去也得排在我前头。”他自摇头晃脑说个不休,转而对楚随风道:“听说肃王很得宠,那日后这东辰的江山岂不是也落在他手里,正好与皇兄你并称东西两个美皇帝。”
“……”楚随风默默的任凭身后的弟弟聒噪,一时也懒得打断他。
“可惜这肃王已经有女人啦,长的还不赖,瞧他将那假小子抱在怀里宝贝的模样,我怕是机会小的很。”楚随云道,忽然之间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道:“皇兄,你找的不会是她吧?”
“你说的对,那肃王瞧着是很宝贝她。”楚随风道,他可以断定那肃王萧凛元定是看到他们了,可是他怕再将青弟置于险境,竟甘愿放走他们。想不到我连名字都不知晓,只能以“青弟”相称,楚随风轻叹道,只是他生性洒脱,知晓这世上从未有十全十美之事,倒是倏然一笑,眉目尽是风流,心道有缘再见吧,这般一想,他原本准备要查探慕青身份的心思也暂时歇了下来,明年便是辰楚会晤之期,自然会再见!
且说慕青这头,与肃王殿下共骑是一件美事,被他圈在怀中一路抱回芳华院亦感觉甚好,只是在这之后,望着萧凛元沉着脸一声不吭的往外而去,慕青彻底傻眼了。好在肃王殿下出门的速度不是忒快,慕青回神回的亦不慢,窜出门去吊靴鬼一般将将拽住了人,只是拽的大约不是地方,乃肃王殿下的腰带是也。腰带是个好腰带,趁着腰带的缓冲,慕青总算堪堪将人截在了院子内。
“阿元,我错了!”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慕青麻溜的摆正了态度,瞧着肃王殿下终于肯将凤眸略转了一点眼风到自个身上,慕青绕到正面抬头眼巴巴瞧着他道:“我不应该私自出府!”
“还有呢?”
肯说话就好,慕青心头一喜,面上仍旧是个俯首认罪的模样,可怜兮兮道:“便是出府了也应当多带护卫,不应该乱跑。”
“嗯?”
“遇到危险应该及时叫暗卫。”
“还有?”
“还有?!”慕青目光犹疑,她身量纤瘦,若是论起身高比到萧凛元的下巴还有差,此刻瞪大了眼睛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哪里是真心知错,乃是变着法子度过这事来着,萧凛元虽瞧了个明白,但不知不觉中一腔怒气却再也把持不住,疏忽便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满心无奈全化作一句叹息:“若是出了事,你让本王如何自处?”
慕青自问哄起人来,便是朵牵牛花都能说的艳比牡丹,且她原本便未觉自己先前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往日里在江湖上打滚,那一日也不好过,可还不是好生生的长大了,但此刻瞧见萧凛元眼中夹杂着无可奈何的痛色,竟瞬时便张口结舌起来,讷了半日勉强憋出来一句:“我日后不会了!”便再挤不出别的来。
这世上原本就有一种人,论起机灵百转来自是出众于人,但偏偏却多有一个关心则乱的毛病,若是乱了,张口结舌只是寻常罢了,这般才生生的出了那许多误会。
教慕青奇怪的是,萧凛元倒是没有再问,只是好生生牵了她送回寝房,便自顾出了门,那背影一如既往的修长矜贵,但看在慕青眼中却是要多萧索就有多萧索,教慕青心底兀自冒出个念头来:自己是伤了他的心么?
且说萧凛元出了芳华院,一身冷冽之气便再不遮掩,立时便着人查探自家王妃今日的行踪,以及那个脏兮兮的,叫慕青另眼相看的混小子的来历,还有他离开时,站在那破庙中,卓然不凡的两个男子是何身份自是不提。
且说慕青这头,却是头一次萧凛元人在府中,但却没有同她共进晚膳,吃的这叫一个索然无味,有心想要去寻一寻闹别扭的肃王殿下,脸面倒是拉的下,但事到临头了却不知说些什么,才能将事儿不会变的更糟。
唉声叹气了半日,直想到肠子都打结也不知如何是好的慕青,只早早独自回了寝房,窝在床榻上将自己买回来的宝贝玉佩颠来倒去的看,摩挲了许久,赤着脚下床贼头贼脑的将那如意结从柜子中翻出来,一点一点的欲将赤玉编进去,倒也算得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法子。
“回王爷,王妃今日晚膳,只用了小半碗米,也没吃几口菜,因是渴着了,倒是用了一碗汤。”书房中,念夏恭谨的回道。
萧凛元站在书案后,手边的佛经已摞了十数张,这是他当初被困于飞鸾殿时才有的习惯,心烦时便会写上几页,但与慕青一起回府之后便少有提笔,今日倒是一气儿写了不少,但心头的郁躁却不减反增。
“下去吧!”萧凛元挥挥手,想了想又道:“叫小厨房预备着吃的,若是王妃要,趁热了端进去。”
“是!”
“天晚了,少些大油大盐之物。”萧凛元道,心头已有些悔自己那时为何不留下来,兀自待在书房里,也不知她今日是否受惊,瞧上去是没事,不知身上可受了什么暗伤。这般一想,竟再坐不住了。
“王爷,奴婢瞧着王妃也懊恼的很,晚膳用的少,怕是惦记着您呢。”念夏伶俐的回禀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且说念夏出了书房,将将行到半道,听到后头有脚步声,忙回过头去,那人俊眉修目,身量修长,竟是原本在书房的肃王殿下,她慌忙避让到一旁,只觉这位主子此刻步子迈的很有些急,再抬头时,人已走出老远,瞧着去的正是芳华院的方向,这才松了口气,步子倒是也加快了些,王爷去了,王妃自然会再要些吃用,可得好生准备着。
萧凛元到了芳华院,慕青的寝房门前,顿了顿轻轻推开门,里头烛火温晕,便是桌上的笼子里那只往日里这个时辰,磨牙磨的正欢快的灰皮老鼠都一动不动,屋子中竟半点动静也无,心下一惊,几步走到床前,待看到床榻上和衣而卧的慕青,这才松了口气,再望过去,笼子里的那只老鼠此刻眼睛瞪的老大,尾巴摇的风车一般,竟是个讨食的模样,原来方才乃是在酣睡,此刻被惊醒了。
萧凛元撩起袍子坐在床边,拇指在熟睡的慕青脸颊上轻轻滑过,总觉得怎么都摸不够,再想起今日眼前的小东西拿着钢刀站在昏暗囚牢中的模样,心头的惊惧仿佛还萦绕不散,暗道,青儿,那叫陆流的小混混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甘愿为了他身涉险境,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他越靠近便越会觉得,安若口中所说的那个能够与穷凶极恶的蒙面人对峙,会送无辜枉死之人闭眼的人,是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青儿,单却似乎又是自己从未见到过的,镇国公府的娇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哪里学会的这些?这一切到底哪里不对?
只是纵然有再多不解,但萧凛元却明白,他的的确确非眼前的慕青不可,她是他王妃,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而他如今不明白,日后自然会一桩桩,一件件的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