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未亮。
冉长乐早早的来了鱼宴。
门口停了辆马车,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昨日国子监祭酒的马车!
“这么早严伯伯来了吗?”
冉长乐看了天,太阳刚冒出云层,朱雀大街还有些安静。
抬脚进门,看到严正站在了左侧第三幅字帖前,出神。
李书打着哈欠。
陆生恭敬的站在不远处。
“鱼姑娘,你来了?!”李书看见她,忙小声道。
“祭酒大人来了多久?”冉长乐问道。
“快一个时辰了。”李书又打了哈欠。
“李叔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我再净净脸,就好了。鱼宴开业第二日,店里离不开人,再说,我也无事。”
话音刚落,门口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施礼道:“敢问小可能否瞻仰字帖?”
冉长乐回头,轻步走过去,笑道:“请进。只要不去二楼,大堂随时可进。”
书生道了谢,默默朝严正行了弟子礼,又默默站在他身后看起字帖。
一会,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书生,无一不是穿着讲究的,锦衣华服,安安静静又极度震惊的看向字贴。
临近中午,严正收回目光,看了认真看诗和体贴的学生,含笑点点头。又看了眼冉长乐,出门。
冉长乐照旧提了食盒,眉开眼笑道:“祭酒,今日供清蒸鲈鱼,您回去品尝。”
她是真心想让严伯伯尝尝的,并不是靠他做广告。
严伯伯小时对她有教导之恩,她铭记在心。
严正点点头,接过食盒,罕见的说了句:“糖醋黄河鲤鱼,很好。”
严伯伯吃了鱼!还夸了她!冉长乐笑成了花,眼睛像发出光一样明亮,道:“祭酒喜欢,再好不过啦!”
语气带了向长辈讨赏的撒娇。
严正想起了十年期那个紧紧挨着他坐的冉家小姑娘,她的笑容也是这般明亮,露了笑,道:“菜小将军,请回。”
菜小将军?
冉长乐笑容又长了两分。
菜将军是对厨师的敬称,严伯伯这一声,菜小将军,是对她最大的肯定。
她心中感动,严伯伯还是以前的严伯伯,没变!只要他认定好的,哪怕其他读书人都嫌弃,他仍会坚守本心。
她施礼道:“祭酒,我只会做鱼。”
“鱼小将军,请回。”严正点头,语气平和。
严正一走,大堂的书生立刻散了大半,只剩下三四个还在聚精会神的看字帖,甚至还时不时用手比划几下,或者喃喃自语。
冉长乐看着那散了的书生,没有半分严伯伯在时的认真向学,而是纷纷打开折扇,呜呼哀哉,又互夸一番,商量着去哪里吃喝。
她心中冷哼,敢欺骗严伯伯。
遂忙门口一站,朗声道:“鱼宴给各位才子准备了食盒。想必各位清楚,鱼宴每日只做一鱼,昨日糖醋黄河鲤鱼,今日清蒸鲈鱼。陆掌柜,李叔,桃醉,快把食盒拿来,请各位才子品尝。”
热闹的书生,闻言,依次拿了食盒,大部分顺手给了十两银子。
极小一部分佯装看不见,昂着头,提着了食盒就要跨出门。
冉长乐,单手扶门,笑道:“大才子,银子呢?”
“要什么银子?!你这不是送的吗?我可是读书人!”赵才子冷哼道。
“大才子的耳朵可真好使,我明明说的是‘鱼宴给各位才子准备了食盒’。可没有提一个送字。难道说区区十两银子,大才子付不起吗?”
她依旧浅笑道,只是‘大才子’三个字,咬的极重!
她最看不起这种假做学问的人!
假作学问不说,还自命清高,明明小气自私,偏寻各种借口,给自己标榜高人一等。
“赵兄,莫非今日又忘记带银钱出门?”旁便一华服的男子耻笑道。
“哼!”被成为赵兄的赵大才子,冷哼一声,掏出十两银子,甩给冉长乐,抬脚就走。
众人散去,大堂中唯一一个衣衫陈旧的书生,红着脸,朝冉长乐,有些羞赧的道:“鱼小将军,在下囊肿羞涩,拿不出……”
冉长乐拜拜手,道:“我只是看不过他们假作学问的模样,才略作惩戒。
对于认真做学问的人,鱼宴永远欢迎,分文不取。”
书生感激,又作了揖。
“啪啪!”
鼓掌声传来。
冉长乐听声回头,看到门口站一公子。
第一印象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水蓝色素面锦衣,领口和袖口用绿丝绣了兰花叶纹,腰间只一玉带,挂着一块圆形的碧玉。
趁的此人更加玉树临风。
“鱼小将军,我可以进来吗?”
声若清泉,面带微笑,好一副谦谦君子!
完全不同纳兰泽的温文尔雅,他的文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竟是和医圣齐名的宰相公子风雨!
江湖人称:医圣无情,风雨有情。
师傅却不止一次警告她:远离风雨,远离风雨。
她不知为何,但师傅不会害她,听师傅的话总没错。
“风公子?!”衣衫破旧书生震惊出口,忙行礼。
他怎么来了?
冉长乐皱起了眉头,她料到任何人回来,唯独没有想到他回来。
鱼宴用了他看重的陆生,他不想着如何对付她,怎还亲自来了?
莫不是来探虚实的?
‘鱼小将军’的称呼是严伯伯一盏茶前称呼她的,仅仅这一会时间,风雨就知晓了这称呼,消息可真够灵通!
固,她没好气道:“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