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踏着月色君九鹫回到寝殿之时,只觉得气氛有些异乎寻常,而究竟是哪里不寻常,他却说不上来。
直到他踏入寝殿的那一刻,才突然之间明白了究竟是为什么。
那床幔层层叠叠随风轻晃而掩去大半的床榻之景,而月色如水静悄悄淌了满室清辉,落在那床榻未掩之处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一点白色衣角之上,渡了一层朦胧而清清冷冷的凉意。
君九鹫刹那间放慢了呼吸,一步步缓缓朝那床榻走去,而地上的身影被月光拉了好长。
他抬手,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床幔,而眼前之景却顷刻间让他屏住了呼吸。
那人容色如玉而侧身酣睡于床榻之上,乌发散乱间唇齿轻启而呼吸清清浅浅,双眸紧闭而眉头轻展似是睡的极其安稳,身形消瘦而白色里衣单薄凌乱微敞,露出大片白皙如雪的肌肤来侵染了夜间寒气。
君九鹫皱眉,俯身为他盖上凌乱在身侧显然是被踢开了的锦被,却猝不及防的被江欲燃抓住了手腕。
江欲燃迷迷糊糊的睁开眸子,在看到来人是君九鹫的那一刻骤然弯了眸子,低声嘟囔道:“你终于回来了。”
君九鹫呼吸一滞,而刹那间僵硬忘记了动作。
而江欲燃松开了他的手腕,忽然伸手勾住了他的颈脖凑近他,在他耳畔嗓音温软低声道:“九九,我方才等你,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我……”
而下一秒,却骤然被吻去了余下的话语声。
片刻后,江欲燃眉眼湿润注视着上方的君九鹫而气息紊乱微喘,唇角染了水泽勾得君九鹫心神意乱几乎无法自持。
而他一开口,君九鹫眼神又是深黯一分,他说:“九九,我喜欢你。”
却最终是未共赴巫山云雨,只被君九鹫抓着腕子覆身又欺负了片刻,就眼角泛红被揽入了他怀中。
君九鹫衣衫褪至只余一身玄黑色单薄里衣,他背影身形颀长而宽肩窄臀而隐隐约可见分明的肌理,在江欲燃一瞬也不眨眼的目光中翻身上了床榻,又俯身为他仔细掖好了被角。
江欲燃声音沙哑,不满道:“你不喜欢我吗?”
君九鹫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道不尽的情绪,而让江欲燃怔怔的移不开眼,几乎要陷入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开口,道:“我怎么能不喜欢你?”
江欲燃怔怔的望着他,下意识道:“你喜欢我,又为何不肯同我……”
君九鹫眼底有了一点让江欲燃看不真切的笑容,他又道:“谁告诉你,喜欢就一定是要共赴巫山行云雨之欢?”
江欲燃隐约间觉得,以前是有人这般同他说过的,可他却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那人究竟是谁。
而君九鹫为他掖好被角,侧躺在他身侧却再未有任何动作,只是注视着他道:“我看着你,睡吧。”
江欲燃眨了眨眸子,又点了点头。
半晌后,在君九鹫的目光中,江欲燃缓缓的闭上了眸子,又轻声哈欠而眸光泛水,沉沉睡去了。
君九鹫就这么看着他,一夜未眠。
他其实有太多话想对江欲燃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能将千言万语深埋在自己心底最深处。
他开口,在月色中无声的对江欲燃说,一字一句虔诚如信徒。
“其实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深更多。”
“我不碰你,是因为我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要用这种方式去证明,因为我曾经因此失去了你。”
“你回来了,我没想到,你是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好像我从来没有在你生命里出现过一样。”
“你第一次看着我笑的时候,你不知道,其实我很想哭,但忍住了。”
“你第一次开口叫的确是我的小名,是君鸾告诉你的吧?自我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可是你叫我九九,我就永远是你的君九九。”
“江欲燃,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把这辈子都过完好不好?”
君九鹫突然笑了,这一抹笑被隐藏如夜色之中,如同皓月高悬而在天明之际被云霞遮住,而不见之前的半点痕迹。
他低声道,如自言自语。
“这样,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