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宫殿地势高远而陡峭险峻异常,除了教主君九鹫所居的院落之外,几乎再无平整而有曲殇流水可闻得鸟语花香的地方。
而教主院落里的下人是整个魔教精挑细选出来的,做事一向认真仔细而也确实不敢有半分掉以轻心。
因此他寝殿外的这一处院落轩榭亭落交错,而山石青苔新鲜翠绿其间可闻潺潺流水之声,又沿途开了无一日不修剪的姹紫嫣红各色时季花,竟引了些蝶振翼而来上下翩飞。
而君九鹫匆忙赶来踏步进了院落,第一眼就在层层叠叠簇拥而开的繁花中,看到了一个熟悉到让他几欲想退却的背影。
他背对着君九鹫,而身侧站着的君鸾似是在同她说些什么。
君九鹫僵在原地未往前半步,只连呼吸都微颤着一瞬也不敢眨眼的看着那个背影,又见他不时侧过一点头同身侧的君鸾交谈,欢声笑语间君九鹫只瞥见他唇角的一点笑意。
下意识的,君九鹫竟然后退了半步,突然之间有了要离开这个院落的冲动——因为他已不记得,江欲燃是如何笑的了。
他只要一闭眼,就满目皆是他泪如雨下声声朝自己求饶,是他眼神空洞而瞳孔微微涣散的望着自己,是他痛苦到了极致声嘶力竭咬牙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君九鹫恍然间想——原来他和我在一起,从来就只有痛苦而已。
而在他转身狼狈离开之际,却突然听得君鸾唤他:“哥哥,你来了。”
君九鹫脚步迟疑只在一瞬间,却又因身后一声熟悉到刻骨的声音而停下了脚步。
他听到江欲燃说:“那就是你哥哥君九鹫?”
而君九鹫在这一瞬间,却如遭雷殛。
他听过江欲燃叫过他太多次君九鹫,或是嬉笑怒骂尾音轻翘,或是颤抖不断字字泣血,或是声嘶力竭而极尽嘲讽……却从来没有这么一刻,疑惑到陌生。
他缓缓的转过身,而江欲燃就在不远处望着他,目光里皆是陌生之色。
他一袭白衣如旧而眉梢眼角皆是笑,又侧过头同一旁的君鸾不知又说了些什么,而君鸾朝这边看了一眼,走过来对君九鹫道:“哥哥,他说想同你说句话。”
而君九鹫视线越过她,同不远处似是不经意间朝自己看来的江欲燃四目相对,而江欲燃似是愣了一秒就别开了目光。
而君鸾扯了他的衣袖,道:“走吧哥哥,我没骗你,他真的是想同你说句话的。”
而君九鹫一袭黑衣朝他一步步走来时,江欲燃却忽然之间没有预兆的心头一悸,恍然之间竟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而君九鹫越近,江欲燃心头狂跳就越明晰,只觉得此刻仿佛天地之间都只余这一人,一步步朝自己逼近而目光阴鸷似是无形煞气而来,风声轻晃而他已瞬间冷汗泠泠。
君鸾看他神色不对劲,松开了君九鹫的衣袖,又快速走到他身旁扶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江欲燃,你怎么了?”
江欲燃垂下了眸子,道:“没什么。”
君鸾忽的一笑,道:“你不是话要问我哥哥吗?”
而君九鹫看得出来,江欲燃似乎是有些害怕自己,他抑制住心口蔓延到五脏六腑的疼痛,开口道:“若是无事,那我先走了。”
却听得江欲燃突然道:“你……”
君九鹫指尖微颤,轻声道:“嗯?”
江欲燃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再抬眸看他时眼底清亮如水而无惧意,刹那间眉眼微弯轻笑,开口道:“我常听君鸾说起你这个哥哥,她说你本来不叫君九鹫。”
君九鹫愣了一下,又听江欲燃道。
“九九……你是叫九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