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说我这一生只后悔过一次,你还记得吗?”
江欲燃感觉到呼吸稍微顺畅了些,在君九鹫掀开手掌的一瞬间点了点头,下一秒却又被覆住了话语。
江欲燃:“???”
而君九鹫得到了他点头的肯定,一直因他自己也不肯承认的那一点紧张情绪而皱起的眉,此刻稍稍被抚平了些。
他一瞬也不肯眨眼的望着江欲燃,又开口道。
“当日戏楼之中戏台之上,柳生挟你令我,我没有救你反而转身去杀敌,我后悔了。”
他一个个字咬的极其清晰,生怕江欲燃听不仔细。
“那日你走后,我不知过了多久才醒来,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明白,原来我这一生行至那一日,有了更多更多的悔意。”
江欲燃不解,却听他继续道。
“我和你第一次相遇是在聚贤门,那时我朝你举剑,对你动了杀心,我有悔。”
“后来我又有一次想又杀你,是因为冷风告诉我我不应该有弱点,如若不是那晚佛莲刚好显现,我应是有悔一生一世。”
“赴风行门之约途中带上你,让你被他人有机可乘而挟持,此事我也有悔。”
“有一日早上,你一翻身就滚落下床,其实我那日睡的很好也醒了,却没有关切你半分甚至没有问你一句疼不疼,我有悔。”
“你常想同我说笑,我都假装没听到而去思考别的事,我有悔。”
……
江欲燃听他这么一桩桩一件件的缓缓道来,这觉得两人相识以都每一帧画面被剪影成走马灯,一盏盏在自己面前晃过,快到让他几乎抓不住。
他从来没有想过,君九鹫会把这些事记得这么清楚——君九鹫他那么冷情杀人不见血的一个人,从来只会略夺他想要的一切,又怎么会记得别人的感受呢?
可他偏偏记得,一点一滴比江欲燃还要真切。
“后来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时常在想,我这些悔意又要同谁去说?”
君九鹫将手掌从江欲燃面上移开,他掌心已覆了一层江欲燃呼吸间的温热湿润,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眼底那些错综复杂的情绪最终平息了下来,而江欲燃却突然眼角一酸,才突然之间明白君九鹫方才为什么要捂住自己的嘴——他是这么不会表达的一个人,这么多年或许从来不需要对一个人说这么多的话,用最直接的方式让自己不言,是因为他在忐忑不安。
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也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有了近乎于幼稚的行为。
江欲燃好像在这么一刹那,明白了君九鹫对自己的心意。
而很久以前那个清清冷冷在人潮汹涌中和自己四目相对的身影,在记忆中慢慢模糊,而冲淡又重叠覆成了另一个人的面容。
他提着花灯,一袭黑衣而眼神阴鸷。
那三个字在江欲燃的心底已经呼之欲出——除了君九鹫,又会是谁呢?
原来自以为在心底驻扎了太久而一生一世也不会淡忘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早换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连君九鹫都幡然醒悟了,而自己却为何还在犹豫不决呢?
“君九鹫。”他说。
而君九鹫说完了那些话后,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一般,只沉着眸子注视着江欲燃不言不语,又仿佛在期待他回应自己。
“嗯?”君九鹫低声道了这么一个字,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的厉害。
“我也后悔了。”
君九鹫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了眸子,却竭力克制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而呼吸一促是瞬间仍是暴露了他。
江欲燃眼底突然有了一点笑意,让君九鹫心跳如鼓。
他说:“我后悔你那日你叫我侍寝之时,我打坐睡了过去。”
“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觉得我无趣吗?”
君九鹫一瞬也不犹豫的道了两个字:“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