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铁的出现让郅玄精神大振。
有了生铁, 熟铁还会远吗?
继续展望一下,他是不是还能期待钢材?
掌握冶铁炼钢的工艺,无异于握住时代的财富密码。
冶炼出合适的材料, 钢刀铁甲不再是梦。
以新甲武装的军队,单是防护能力就高出别的军队一截。再配备削铁如泥的钢刀, 诸面前横着走也不是不可能。
铁的出现还会改农耕和生活。
冶铁工艺完善, 铁器大批量出现,武器之外, 农具会实现跨越性的发展。例如犁具、铁锹、铁锯、铁铲等, 都会对开荒耕产生极大影响。
材料充裕的话,还可以制铁锅一类的器具。
氏族习惯用青铜器, 民间使用的器具则是五花八门, 陶器、石器不一而足, 甚至还有骨器。
厨手艺再精湛, 限于烹饪条件,翻来覆去都是烤炖煮, 绝顶食材也会吃腻。工欲善其事必利其器, 这句话实是至理名言。
郅玄做梦都想改烹饪方式。
想铁锅能带来的美食, 郅玄就禁不住心头火热。
不这些都停留想象,目前的冶炼技术还起步阶段,生铁的产量不高, 技艺也不纯熟, 一切的一切都要匠们继续摸索。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郅玄知晓铁器的处,却不能一蹴而就。
他对冶炼技术不熟悉,一知半解似懂非懂,说多了全无益处,反倒会影响匠的思路和判断。外行不该指导内行。随意瞎指挥, 别说事半功倍,事倍功半都是运气。头来就是事事不,平白耗费资源,浪费时间和力气。
郅玄越想越远,完全是走神。
旁却不知道。
匠们匍匐,见郅玄许久不出声,原本雀跃的心情逐渐被不安取代。莫非他们出了错,炼出来的不是君要的东西?
几个大匠互交换眼神,都能看出对方的忐忑。
若是如此,他们今非但无功反而有!
耗费大量石涅和矿石却炼不出君要的材料,弄错了还沾沾自喜妄想请功,实罪该万死!
想这里,匠们全都冒出冷汗,面色瞬间惨白。
“君上,仆有罪!”
匠们忽然开口请罪,郅玄被从畅想中拉回,看满脸愧疚的大匠,困惑眨了眨眼。
负责工坊的下大夫也心生误会,满脸惭色,向郅玄拱手请罪。
“君上,臣未能详察,有罪!”
郅玄愈发感困惑,明明是件事,为何会突然请罪?
府令看出端倪,向郅玄低声解释,同时为下大夫说了几句话。毕竟是由他举荐,事情虽然没办,求情几句,歹能有转圜的余。
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郅玄不由得摇头。
误会大了!
“此正为所需,我甚是满意。尔等有功,当赏!”
误会解释清楚,下大夫和匠们才敢松口气。
郅玄大手一挥,大手笔赏赐下大夫和匠。
下大夫得赏十金,绢十匹,更有一枚玉环。
匠们赏赐不一,大匠得粮和绢,其余匠减半。帮工的仆役得粮,工坊中的奴隶也得一餐饱饭,可谓是皆大欢喜。
赏赐当场发下,众都是喜气洋洋,连奴隶都是喜笑颜开。
“谢君上!”
赏赐结束之后,郅玄肃然神情,对工坊提出要求,既然功炼出生铁,下一步就是扩大规模,提高产量。
盘他有,矿场他有,手他也有。
缺给,缺钱给钱,有其他要求,只要关乎冶炼,他都会尽量满意。
给出这么多,唯一的要求是工坊开足马力,尽可能快完善冶炼技术,扩大生产规模。
他要大量的生铁,更要熟铁和钢。
工坊如何做他不管,如何选拔匠他也不干预,总之,他只看结果。
“君上放心,臣一定做!”下大夫郑承诺,大有不功便仁的架势。君赐玉是何等荣耀,士为知己者死,不能完君上的要求,他情愿自己抹脖子!
一条刚烈的汉子!
不等郅玄感叹完,大匠也当场表态,自今日起吃住都工坊,几轮换看守土窑,一定要炼出让郅玄满意的材料!
郅玄不懂冶炼工艺,只能向匠们简单说明生铁、熟铁和钢的区别,点讲明几材料的用途。
“能得神兵利器?”
听郅玄提钢刀,匠们热血沸腾,甲士卒伍更是满脸激动,因兴奋面色潮红。
西原军队本就实力强横,再配备削铁如泥的钢刀,岂非如虎添翼,战场上所向披靡!
将众的神情尽收眼底,郅玄欣慰之余也有几分无奈。
他明明提了铁锅和农具,结果有一个算一个,关注点都武器上,为之奈何!
下大夫和匠们表明心迹,当场立下军令状。仆役和奴隶们也暗下决心,必要竭尽所能,达君愿望。
原本工坊就十分忙碌,郅玄此行之后,坊内炉火日夜不熄,不久之后还出现了锻打声,可见众工热情之高。
身为封建奴隶也不如此压榨。
郅玄几次派去工坊劝说,工热情高是事,但该休息也要休息。
匠们当面领旨,答应得十分痛快。等传话的离开,依旧我行我素,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们一定要炼出钢,要锻造出君上口中的神兵利器!
信念驱使下,匠们工热情愈发高涨,派去劝说的无功而返,更是起了反效果,几乎每去一次,匠们留工坊的时间就会越长。
内部的知道实情,明白不是郅玄要求,而是工坊上下动加班加点。
外部的不知道,不免心生误会,加上宵小有意推动,关于郅玄残暴不仁的流言很快出现,甚嚣尘土,一度压了他的仁义之名。
日复一日,流言没有断绝,反而愈演愈烈。
郅玄的名声逐渐两极分化,有指他残暴凌弱,怙恶不悛,也有夸他任厚和善,爱民如子,截然不同的两口碑出现同一个身上,委实称得上稀奇。
匠们投身工,都没想会产生此类流言。
郅玄知道的时候,名声早已经传开。反正对他没有多大影响,索性随他去了。
巡视工坊,考虑络绎不绝的商队和各方探子,郅玄决定以冶炼工坊为中心划出一片区域,派兵把守。除工坊内部员及获得许可之外,其余一概不得入内。
“凡刺探及强闯者,发现立即抓捕,逃跑反抗格杀勿论!”
冶铁技术必须保密,就算是赵颢,郅玄也无意透露分毫。
两婚不假,西原和北安结盟也是,但该有的界限不能模糊。
究其根本,以郅玄的身份,婚姻最要是政治考量,感情不是锦上添花,不能左右他的判断。彼此之间毫无保留,自始至终绝无可能。
听起来很像渣男,可他身为君,首要考虑家利益。
铁器何等要,别说北安,一定时期内,内氏族都要隐瞒。至于中都城,除非王询问,郅玄绝不会动提及。
这样的做法符合氏族规则,无能够指摘,更无法诟病。
工坊周围布下兵,全部出身郅和凉,对郅玄的忠诚度极高,非寻常可比。有他们此把守,查验出入之,别说各探子,连只苍蝇蚊子都飞不去。
如此一来,郅玄就可以集中精力处理政务,抓紧提拔和任命干才,由其负责玄城的建造工。等一切安排妥当,他就该动身返回西都城。
原本他无需急着动身,盖因王命王子淮亲来迎娶,身为西原君和原氏家,他不能不露面,必须面见王子淮,都送原桃出嫁。
再者,王降下恩宠,郅玄也不能不做表示。其他方面不更改,原桃的嫁妆必须丰厚。
上一次的猴儿酒未能送出实是遗憾。
队伍半路遇袭击,死伤惨。此事不只激怒郅玄,还引得羊皓出兵,藏兵点周围碾压式清剿,力度和犁没多少区别。
军队回城后,羊皓见郅玄,送上战中缴获,明言没有抓凶,事情绝不能善罢甘休。甭管背后是东梁还是南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日后必要再次发兵,不打对方跪下绝不算完!
西原和东梁有五城旧恨,和南幽的关系也称不上和睦。羊皓的决定得粟虎支持,卿大夫们纷纷响应。
郅玄不强压众意,事实上他也没想压。
等时机熟,一场战不可避免,区别仅于单线还是双线,是局部战争还是举参战。
不是郅玄爱战争,而是形势容不得他犹豫。
对方的刀子已经亮出来,举棋不定非丈夫所为。不只要刀枪的迎上去,还要把对方打痛,痛再不敢起同的心思。
西原尚武,郅玄身为君必须要做出表率。
他手握新军,马上就要掌控上军,他必须强硬,斩获无可争议的战功。如此才能稳固位,一步掌控军权和政权,拥有更多和卿大夫掰腕子的底气。
战争的基调定下,接下来就是搜集证据,为出兵夯实基础。
那之前,原桃的婚礼是中之,不能出现差错。正因知道这一点,羊皓等才会暂时收兵,没有一步扩大事态。
趁这段时间,郅玄召集宗和史官,询问送亲的关章程,决定再次前往密林,新搜集一批猴儿酒。
是不是正的猴儿酒不要,要的是必须从林中带出。东西带回城,只要他一口咬定是树中藏酒,那它就是!
这批酒带入中都城,将为原桃的敲门砖。用得的话,她就能借此打开局面站稳脚跟。
质疑的声音肯定会有,却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原桃送的是情,收礼之看的也不会是酒水,而是她背靠的家族,是身为西原君的郅玄。
这就是氏族的默契和规则。
所谓的树中藏酒不是借口和引子。若有谁想不开,揪住果酒来历不放,非但不会影响联姻,反而会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