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喝了药茶,挥手让侍从出去。然后扶着卓沿起身,慢慢挪到窗户旁边,透过开着一点的缝隙,能看到外面纷纷扬扬开始落雪了。
“又下雪了……”沈瑜低喃了一句,淡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薄唇紧抿着,眉宇间拢着一层淡淡阴霾与思虑。
下第一场雪时,他还在病床上,自然没能看到。太医嘱咐他不能见寒气,也只能从侍从的口中得知,今年的雪,落得格外的大。
思绪渐渐飘远,不知北疆的那人,近来可安好。
想到那人,沈瑜琥珀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痛楚。
日思夜想,那人一骑绝尘随性洒脱的身影,终究是在他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如若不是他踌躇不决,又怎会让那人登门而多次被拒,不得不怀着拽拽不安的心,远赴北捷,征战沙场。
最起码,也应该让他高兴着去的。
而不是像现在,远隔千里,各在天涯一角,只能守着同一片天空下的雪花,聊慰思念。
心脏里涌出一股密密麻麻的锥痛,沈瑜按着心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原来情之一字,真正体味后,却是这般滋味。
想到这儿,沈瑜终于下定决心,既然那人走出了第一步,那么剩下的九十九步,就由他来走完吧。
哪怕最终不能在一起,起码全力以赴过,也好过抱憾终身。
沈瑜自问做不到重重抬起,后又轻描淡写的放下。
沈瑜双膝端跪在坚实的地板上,面色惨淡,眉宇间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沈老太傅气的一次性撅断了好几根胡子,摔了一整套天青雨茶杯,原地不停绕圈圈踱步。
“燕临王只有那一个独子,就算是两情相悦,他又岂会同意?”沈老太傅抛出最现实的问题。
沈瑜脊背一僵,垂下头,微颤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孙儿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办法的。”
“冥顽不灵,冥顽不灵!”沈老太傅指着跪在地上,身板笔直的沈瑜,气的手抖。
沈瑜面上划过一丝痛楚,却最终被坚定所替代,他冲着沈老太傅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语气惨然,“孙儿不孝,让祖父忧心了,孙儿自以为罪人,还请祖父准许,让孙儿去苦禅寺静修。”
沈老太傅险些气个倒仰,“你……你个不肖子孙,居然威胁老夫?”
沈瑜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孙儿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面上却无一丝悔过之意。
“你可想好了?”沈老太傅紧紧盯着沈瑜的脸庞,想要从中看出一丝迟疑,但是没有,丝毫没有。
“孙儿意已决。”沈瑜神色坚定,毫不动摇。
沈老太傅终究是心疼这个自幼聪慧,伶俐乖巧的小孙子,想到他早逝的父母,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头子半只脚也快入土了,管不着喽。”
沈瑜抬头,见沈老太傅扶住太师椅的扶手,急忙向那边膝行了两步,面色担忧,“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