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重淮说不急着回京城, 还真的就没回京城,安安稳稳地在玉桃隔壁住下了。
三餐自理,没说到玉桃的住处蹭饭。
玉桃本以为人来了, 她就是不被暴力恐吓, 至少也会被关在屋子里三天下不了床。
实际上每天早上真腿软下不了床, 可是韩重淮一大清早就礼貌离开, 一副我不粘着你, 你快努力的去做你的事业的模样,让她只能一瘸一拐地去开店。
“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外玉桃还是伪装的模样,肌肤蜡黄, 现在因为紧张与夜里劳动过度, 眼下多了一圈黑影, 加上伪装的样子变得更难看了。
她本来还想靠着卖胭脂, 把自己当做活招牌, 一点点把自己给洗白,露出自己相貌的同时, 顺便打响店招牌,谁知道韩重淮一来就破坏了他的计划。
依靠在柜台上, 玉桃看着对面酒楼二楼的韩重淮, 从猜测这人想做什么,到这人怎么那么无聊。
本来正对她店铺的那间酒楼雅间是半密封的,她先是见陈虎忙进忙, 等到韩重淮上了二楼,她才发现二楼的折窗拆了, 就剩了光秃秃的围栏,韩重淮也不用帐幔遮风,就坐在桌前一边饮茶一边看着她。
而她的角度恰好也能看到他。
他每天也不做其他的事, 她开店他就在对面坐着,像是唯一的工作就是盯着她看。
要是她是没伪装的样子可能还有些看头,她现在这个样子还看个什么。
玉桃低头,思考要不要折磨自己,弄个裹胸把自己围住。
想到肉被挤压在一起的窝囊感,她还是放弃了,按着韩重淮现在“病重”的状态,她裹了,恐怕他看得更厉害,顺道还有一个思考为什么缩小的正当理由。
“夫人,这是大人让我送过来的。”
大花手上拿了红木雕花的食盒,把盒子往柜台上一放,盖子打开,点心是绿芋糕,除了点心,五菜一汤,菜色每道精致,都是她之前在京城常吃的,不像是这边酒楼厨子能烧出来的。
玉桃尝了一口,就确定韩重淮是把京城的厨子给叫过来了。
“大费周章,他以为他能在这里住几日。”是背靠树荫好乘凉?听他之前话的意思,福王不像是什么慈爱父亲,儿子有利用价值他才会重视,既然是这样,总不可能是福王觉得韩重淮压力太大,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给他放一个悠闲的春假。
想着,玉桃抬眸想看韩重淮,先看到了围在门口一群看热闹的人。
自从韩重淮拆了二楼的窗,每日就有不少人看热闹,外地来的有钱公子哥看上了丑寡妇,这艳事已经编成了几个版本的故事在市面上流传。
托这些故事的福,她给这条街都带高了人流量,只是她在店里坐着,已经听到了不少句的“不过如此”。
她是不过如此,那没事往她店里跑,还搞不上韩重淮的就是如此而已。
这些女人明显这辈子也注定干不了靠男人发家致富的活,她长成这样都能让英俊男人情有独钟,可见她的能力多么优秀,她们就光盯着她脸蛋翻白眼,不去深思深层次的技术问题。
“夫人,往后这食盒奴婢都收下来?”
见玉桃吃了饭菜,大花不确定地问道。这食盒是陈虎给她的,说是大人让人给夫人准备的,她对自己的厨艺本来就没信心,就收了食盒。
原本她还怕夫人不高兴她拿了他们那边的东西过来。
“饭菜能有什么错,省了我们开火的银子。”
玉桃跟前的食盒明显就是富贵人家用的,看热闹的人顿时想到了这饭菜是贵公子送的,有心看看菜色,一个个装作要买东西往屋里进。
“入门费一个铜板,大家自觉放在这罐里。”
谁都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伸着脖子往自己碗里看。
玉桃抬眸说了要银子,这些人立刻顿了步子。
“哪有那么做生意的,从来没听过进店铺还要收银子!”
“就是,老板娘你是穷疯了!”
玉桃瞟了一眼过去:“你们是来买东西的吗?看个耍猴还要给赏钱,我一个活生生的人,问你们要一个铜板可不过分。”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买了,你这样我们往后才不照顾你生意……”
人群熙熙攘攘,还有人怂恿就是要进店铺不给铜板,不给这些嬉闹片刻就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玉桃又开口说了什么,而是陈虎他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来店子推了推他们身上的佩刀。
哗——
刀刃擦过刀鞘,所有人齐刷往后退了几步。
人群四散,陈虎他们不发一言地离开店铺,而陈虎他们走了,也没人再敢进屋。
玉桃隐约听到几声,贵公子有病喜欢泼妇的话,她都能听见陈虎他们的耳朵自然更灵,啪啪几声响亮的巴掌声,听得玉桃格外舒服。
长时间生活在封建社会容易腐败,她现在都沉迷这种地位碾压的快乐了。
吃完了东西,见陈虎他们大发神威之后,没人再敢进店,玉桃干脆让大花关了门。
“夫人,咱们关门去哪?”
这几天风雨无阻地开店,今天突然那么早关门,大花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回去睡觉。”
玉桃收拾好了东西,“咱们开店是为了自由自在,现在既没有客人上门,也被人盯着不自由,为什么不回家躺着。”
大花闻言偷偷看了酒楼一眼,这几天她还以为夫人跟大人在玩什么游戏,现在听夫人的意思,大人这样她不并不高兴,还觉得不自由吗?
玉桃要走,韩重淮自然不会继续在酒楼干坐。
他下楼坠在玉桃七八步远的地方,不疾不徐地踩着她走过的地面迈步。
两人这样走在街上又是一道风景线。
跟韩重淮有钱又闲的贵公子形象相比,玉桃实在是太寒碜。
不过也有人慢慢注意到玉桃的坦然自若,若是换了一个其他的寡妇,不管是模样出挑,还是普通。
遇到这样的事不是羞涩惧怕,就是难掩欣喜,但玉桃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身后跟个英俊的男人理所当然,不值得她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一路回到了住处,玉桃说是躺着就真上床躺着了,只是没躺多久,韩重淮就上了门。
玉桃从下往上看着冒出来的韩重淮,不由觉得他脸型真好,她从这个角度只看得到干净的下颌曲线,一丝赘肉都没看到。
“大人,你这是来欣赏我睡觉?”
玉桃扫了眼窗外,试图提醒韩重淮天还没黑着呢。
这几日韩重淮没有如同第一天一般穿大红的袍子,但是衣服的色泽都偏为浓艳,上面的刺绣也多用金线勾边,衬得他唇红齿白,抿嘴不说话的时候有丝丝的乖巧感。
“既然不开铺子,我们出去走走。”
“走走?”玉桃眨了眨眼,“我们不就是走回来的?”
从铺子到住处她至少走了半柱香的时间。
玉桃明白这装糊涂拒绝韩重淮,但韩重淮可不是轻易罢休的人。
他微微垂下的头,突然向下,透着冷香的发丝落在玉桃的脸上,她下意识闭眼躲开发渣,再睁眼韩重淮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四目相对,韩重淮的眼睛微眯,情/欲弥漫,玉桃差点闭了眼,然后才发现韩重淮只是嘴唇颤动,呼吸在她肌肤上游移,他的唇并没有真正的吻上她。
只是他没吻,她在他的眸光下,也有一种已经被吻遍全身的感觉。
玉桃一个鲤鱼打挺:“去哪里走走?”
她起身路过了铜镜,才反应过来她没有把面上的伪装卸去,这不由让她觉得韩重淮重口味了,对着她这张脸大白天都可以释放荷尔蒙来勾她。
“就在附近。”
既然就在附近,玉桃套了件半旧袄子,推开门站在门边等着韩重淮。
韩重淮身上的绫罗绸缎一丝褶皱都无,两人走在一起她就像是他的丫鬟。
不过她的确就是他的丫鬟。
只是这次见面,她没有再自称奴婢,韩重淮也没有为此训斥过她什么。
晡时是街道上闲人最少的时候,刚吃完晌午饭,该干活的都在干活,不需要干活的都在家头睡午觉。
走在路上安安静静,倒是比回来时候要舒服。
玉桃住的地方离河道不远,两人沿着水岸走,韩重淮走在玉桃的侧面,每一步都恰好给她挡住了风。
“大人我们回去吧。”
玉桃脚步停下,看向水上的船只,她的回去显然指得不是住处,而是回京城。
韩重淮睫毛微颤,他不看水上的飘摇的船,只看玉桃眼中荡漾的眼波:“你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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