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接待员深深地叹了口气：“离开吧，去完成你那机械的使命好了——去等待温床的爆发吧，然后继续你们心血来潮的伪善……”

“你打算死在这里吗？”

“我的哥哥就埋在后面的墓地里。”对方冷冷地回答道：“如果能一同长眠，想必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吧……”

奥萨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还在这里做什么呢？”接待员摇着头低声说道：“我不是混沌的温床，你即使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距离爆发还有一段时间。”奥萨眯起那只金红色的独眼看着对方：“在这里消遣时间不也不错吗？”

“随你便。”接待员重新低下头，审视着手中那本记录册：“只要不打扰我的工作就可以了。”

奥萨将剑搭在桌旁，冷冷地打量着公会内的所有猎人。

“'厄兆'啊。”一旁的某位猎人突然开口说道：“为什么要为我们带来灾厄呢？”

“无可奉告。”奥萨平静地回答道——刚刚他与接待员的谈话音量控制的很好，因此在座的所有猎人还是不知情的状态：“如果想保全你的脑袋，就不要向我搭话。”

吃瘪了的猎人难堪地张了张嘴，最后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喂。”

另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猎人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缓缓地从鞘中抽出双手大剑。

奥萨的回应是轻轻按住桌旁的剑柄，然后充满警告意味地摇了摇头。

“在前几天，当你向那个小女孩讲解双头火龙的生态时，我们都是相当尊敬你的。”老猎人冷冷地向前走了一步：“那时我们想着——'原来'厄兆'也能是如此经验老到的猎人'，你让我们对'厄兆'的印象焕然一新；而今天，你却在我们钟爱的城市里拔出了剑，这是为什么？”

“无可奉告。”奥萨一如既往冷漠地回答道：“另外，不要对'厄兆'有任何期待。”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点都不想与你拔剑相向。”老猎人缓缓地说道：“把剑收回去吧，'厄兆'。”

“恕难从命。”奥萨冷冷地看着对方：“现在，你会怎么做？”

“试着把你杀掉！”老猎人抬起剑锋，像蛇一般嘶嘶地说道：“怪物。”

“早些如此称呼我不就可以了吗。”奥萨叹了口气：“如你所说，我是怪物——没有良心、没有爱心、没有兄弟父母而残忍凶暴的怪物；而猎人们的职责不就是狩猎怪物吗？”

猎人们缓缓地站了起来，纷纷亮出手中用于对付大型怪物的可怖武器。

“居然试图与怪物做朋友……”老猎人似乎有些伤心地低声说道：“我们真是不称职的猎人啊……”

在晦暗的猎人公会之中，闪烁的火光与武器反射出的刺眼白光交织在了一起——在惨叫声中，兵刃撞击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最后重新归于之前的寂静。

“会不会太过分了？”少女小声地问道。

“不珍惜自己性命的家伙没必要手下留情。”奥萨跨过一个昏厥的猎人的身体，冷冷地回答道：“如果他们珍惜自己的命，现在就应该离开这座城市。”

“对于这些人而言，这里是他们无可替代的家乡。”接待员平静地说道：“人类往往不能那么理智的思考，但我认为这并不是愚蠢。”

“我无法理解，因此不做评论。”奥萨背对着他回答道：“毕竟'厄兆'没有能够回去的故乡。”

“你们的一生都在漂泊啊……”对方叹了口气：“这是必然的……”

“火焰就如诅咒一般。”年轻的“厄兆”平静地回答道：“它给了我们力量，让我们穿上被熏黑的铠甲，拿起被熔烂的长剑并以此对抗混沌。我们因此而如同游魂般四处游荡，一生都找不到归宿，最终在不为人知的某次战斗中与敌人一同烧作白灰。”

“你后悔吗？”接待员幽幽地问道。

“不。”奥萨冷冷地推开大门：“我从没有后悔过。”

“我以为你会继续待在那里。”艾比说道。

“没有意义了。”奥萨耸了耸肩：“从他身上已经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我说……”少女犹豫了片刻，低声问道：“如果……只是如果，世界上再也没有混沌了，你会去做什么？”

“继续巡礼。”奥萨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因为谁都不知道混沌会不会卷土重来。”

“不……我的意思是——”艾比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如果你知道了混沌的一切，将它彻彻底底的毁灭了——在那之后你会做什么？”

“彻底毁灭……”奥萨面罩下的那只金红色独眼眯成了一条细缝：“如果能这样就好了。”

“不……所以说……”

“大概会找个能看见天空的地方，在那里等到黑夜。”

“然后呢？”

“望着星空，将自己烧成白灰。”

“你没有想过将'厄兆'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吗？”少女扬了扬眉毛：“让大家知道你们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多少。”

“'厄兆'的命运是被诅咒的孤独。”奥萨冷冷地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也不需要。我们会在自己期望的地方化成白灰，这对我们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你不想试试看普通人的生活吗？”

“我的一生只有不断的于混沌战斗，在生死之间挣扎，最后不为人知地烧作白灰这一条路。即使这条路走到了尽头，我们也不需要从岔路离开。”

“真是……病态啊。”

“毕竟是被诅咒的命运啊。”奥萨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在这样赌上一切的诅咒之路前，大团圆结局既不可能出现也绝不被允许出现。”

“只有这一条路吗？”少女缓缓地摇了摇头：“或许……在使命结束之后，我会想要试试看以自己的方式活着呢……”

“我不在乎。”奥萨盔甲的缝隙中有火光一闪而过：“消灭混沌——仅此而已，我不需要去想在那之后的事情，也不需要去想这条路何时结束。我不会给自己歇息的机会，也绝不会后悔走上这条路。”

“真是浪漫啊。”

“完成使命，然后在自己中意的地方望着星空烧成白灰……”年轻的“厄兆”轻轻闭上了眼睛：“是的，很浪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