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金币？”奥萨冷冷地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其实五十金币你也照样有赚头吧？”

“不，现在的市场可是今非昔比了。”对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您看，北方的帝国和我们的国家正在交战呢——这个时节哪还会有收藏家愿意将钱浪费在这种次级品上？”

“我卖给你的是能作为武器材料与防具材料的素材。”身穿焦黑铠甲的“厄兆”寸步不让地反驳道：“你完全可以卖给军队——对于军队而言，魔物的素材可要比钢铁泛用的多。”

“这种甲壳用来制作防具？”对方刁钻地从中拿起一小块软趴趴的黑色东西：“军队活腻了才会购买——拜托，我还想多做几年生意，不想因为这种质量的素材而关店！”

“那是魔物的肝。”奥萨似乎有些恼火地纠正道：“据我所知，有相当数量的魔药需要这种素材来炼制。”

“老兄，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方不快地摊了摊手：“这个城市的冶金业相当发达，因此是军队与猎人们的常驻之地——法师可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我刚刚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袍的法师从那边走过去。”

“你看错了！”

“我以你全家老小的性命发誓，那绝对是个法师。”

“为什么是我全家老小……三十五金！”

“最少四十五金，否则我就去其它店。”

“四十金——看在火炉与铁锤的份上！”健壮的矮人恼火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你要是还接受不了，我把你的脑袋跟头盔一起拍扁！”

“四十五金。”奥萨嘶嘶地说道：“有种你试试。”

两人怒气冲冲地对视着，交汇的目光几乎要在空气中碰撞出火花。

“可别太得意了。”矮人悄无声息地将手搭在锤柄上：“焦炭。”

“我可得意着呢。”奥萨冷冷地回敬道：“矮子。”

艾比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她从来没见过奥萨用这副样子和人说话。

“来！”矮人恶狠狠地伸出粗壮的右手：“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先讲好条件。”奥萨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我要是赢了，价格就是五十金币。”

“你要赢我？”矮人跃跃欲试地挤压着拳头的骨节，发出“咯咯”的声音：“再等一百年吧，臭小鬼！”

少女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各自握住对方的右手，然后在柜台上开始掰手腕。

“不错啊……臭小子——”矮人工匠龇牙咧嘴地咆哮道：“只有这样吗？！”

“我看这样也够了。”奥萨讥讽道——而在此之前，艾比从没见过他开口讥讽过谁：“矮人也就只有活得久吗？”

“对长辈尊敬点！”矮人涨红了脸，试图将奥萨的手压下去：“老子可是能当你爷爷了！”

“看来你就跟老年人一样无力啊。”奥萨的手臂缓慢地将对方向桌面压去：“老爷子。”

“老子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矮人苦苦坚持着手背与桌面的最后一丝高度，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地叫嚣着：“逆时针三圈，顺时针再三圈！”

奥萨将对方的手压在了桌面上——说实话，能和“厄兆”僵持那么久，作为凡人而言已经相当出色了。

“五十金币。”奥萨指了指一旁堆着的魔物素材：“没有异议吧？”

工匠从鼻子中重重地喷出一口气，然后不情愿地从桌子下摸出一个脏兮兮的袋子丢给对方。

“臭小子。”他明显不服气地拍了拍奥萨被熔烂的肩甲：“下次再来！”

“当然。”奥萨取过钱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等我下次盔甲烂了，应该还会再来的。”

“你这身盔甲估计能把上次给你锻造的那个家伙气哭喽。”矮人哈哈大笑着回答道：“我都迫不及待想看到他的表情了——下次再来可得跟我讲讲啊，焦炭！”

“如果我有空的话。”

“熟人？”少女向后瞥了那个矮人一眼，小声地问道：“以前没见过你这么讲话呢。”

“从我的师父刚开始当'厄兆'开始，这个人就已经在收购猎人的魔物素材了。”奥萨平淡地回答道：“用这样的语气来对付这里的商人会比较好——无论对方是不是自己的熟人，这里的商贩都总是习惯于从弱势的顾客身上赚取便宜。”

“这个城市，看起来生机勃勃呢。”艾比看了看熙熙攘攘的街道：“而且也不像以前的城市一样对我们有偏见。”

“这里的人都比较……怎么说呢——精明吧。”奥萨耸了耸肩：“如你所见，这里的矿产相当丰富，因此吸引了相当数量的工匠与矿工；投机的商人们嗅到商机，将这里的矿产与其他特产卖到其他城市并让这座城市逐渐变得繁荣起来。猎人们则被排遣来保护这座繁荣的城市，同时开拓了售卖魔物素材的商路……法师们尽管不喜欢军队操控着这个城市的经济，但暗地里还是会时常光顾这里购买材料——这些累积起来，便成为了现在这副景象。”

“所以这么繁荣吗？”少女憧憬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真棒啊。”

“但是哪怕只要一颗混沌之种于此发芽。”奥萨冷冷地说道：“这一切都会化作虚无。”

“混沌？”艾比警觉地瞥了一眼奥萨背在身后的长剑：“你在打比方吗？”

“不全是。”奥萨缓缓地摇了摇头：“但希望那只是我搞错了。”

“你找到了什么？”少女严肃地盯着他。

“一颗石头。”奥萨从新的腰包中拿出一小块焦黑的卵石：“其中有混沌的气息——现在已经净化过了。”

“可能只是偶然吧？”艾比挠了挠头：“在野外见到石头或者树木成为混沌的温床也并不少见——我们一路上不也消灭了几个吗？”

“这是在那个怪异魔物的体内发现的。”奥萨冷冷地说道：“说不定这是人为放进去的——寄宿在无生命之物上的混沌是无法形成浪潮的，因此这些温床会将自己转移到路过的生物上。如果击败那只魔物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那么那个人恐怕已经沦为混沌的温床了。”

“我还是觉得你想多了。”少女摊了摊手：“或许是那只魔物不小心将这块石头吞进去了呢？我们发现了它，这反而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才对。”

“但愿如此。”奥萨心不在焉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