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伤口愈合之前，奥萨一把抓住了在它的心脏上蠕动的一小块肉团，狠狠地扯了出来。

魔物轰然倒地。

“这就是术式的核心吗？”奥萨冷冷地看着在自己手中扭动着的粉红肉团：“看来还是有要害的。”

肉团仿佛有生命一般挥舞着触须，似乎想要试着重新连接回魔物的心脏上——奥萨当然不会让它有机会这么干；他冷酷地将其丢在地上，一脚碾成了肉泥。

“希望制造出它的法师不会找我的麻烦。”奥萨隔着面罩叹了口气：“保险起见……早点离开这里吧。”

被踩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触须在肮脏的肉泥中颤抖了一下，随即被警惕的“厄兆”彻底烧成了灰烬。

“如此一来，应该就不会再复活了吧？”奥萨自言自语地用长柄锤重重地敲击着魔物的额头：“机会难得，把素材和证明也一同带回去吧。”

被敲击的魔物条件反射地颤抖了起来——这种反应一般只会出现在刚死不久的尸体上，是由于其反射神经还尚未完全失去活性而发生的延缓现象——但是作为一个被各种尸体所拼凑起来的人造魔物而言，这种反应实属诡异。

“这些被拼接的尸块一直都'活着'么？”奥萨若有所思地捅了捅魔物歪向一边的脑袋：“是那个肉团一直在保持着它们的活性吗……真是亵渎生命的魔法。”

他在魔物头颅上覆盖着的骨骼和石块上又狠狠地敲击了几下，然后将剑刺进其中的裂缝中以撬开这层几乎和它的皮肤融为一体的“铠甲”——很快的，奥萨想找的那样东西便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双头火龙的角。”奥萨嘟囔着掏出小刀，将这根造型奇特的白色弯角费劲地砍了下来：“说是角……其实是头骨生长到颅外的部分吧？”

魔物的尸体安静地趴在冰冷的岩石上——这是当然的，但鉴于自己对于被死灵魔法所唤醒的人造魔物没有丝毫了解，奥萨还是尽量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警戒。

“其它的素材也剥取下来的话，大概能再赚一笔吧。”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双头火龙那双空洞的眼眸：“就这么安息吧，不要再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了。”

如果说奥萨这边此时还能勉强算是轻松愉快，那么奔跑中的艾比此时已心急如焚了。

“听不到声音了……”她气喘吁吁地想道：“是我跑出范围了吗？还是他们的战斗结束了？是哪一方赢了？我应该回去看看吗？”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矿井的升降梯并按下开关；望着上升的岩壁，少女的脑内一片空白。

“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她难过地想道：“奥萨说的没错，我在那里待着也只会拖他的后腿而已……”

升降梯门缓缓打开，她顺着墙壁滑坐到梯厢的角落，呆呆地望着门外那辽阔的蔚蓝长空。

“如果他回不来怎么办？”艾比的脑海中跳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我要在公会等到什么时候？他要是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一个矿工扛着一把镐子走进升降梯，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但当他注意到少女的白发之后，那副表情又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嫌恶——这种反应并不少见，在这个允许将“受诅咒者”贩卖为奴隶的国家里，大多数人对她这样的“受诅咒者”都有着偏见。

“小鬼。”矿工白了她一眼，威胁性地挥舞着手里的镐子：“出去。”

艾比乖乖地照办了——她听着身后升降梯的锁链转动的声音，如行尸走肉般朝着猎人公会的方向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公会的大门出现在她面前时，少女的心中又多了一丝无望的企盼——期望着推开门时能再次看见那熟悉的焦黑铠甲——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奥萨此时已经结束了战斗，回到公会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门内是熙熙攘攘的猎人们，还有冰冷的失望。

“好快啊。”接待员微笑着抬起头：“不愧是'厄兆'——怎么就你一个？”

少女没有回答，沮丧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发生什么了？”接待员从柜台处走了出来，关切地蹲在艾比面前问道：“和你同行的那个'厄兆'呢？”

公会内的猎人们好奇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两人身上。

“我不知道……”少女难过地摇了摇头：“我们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魔物……他让我先逃回来，但自己却留在那里牵制……”

“是什么样的魔物？”接待员冷静地问道。

“是被法师创造出来的……”艾比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正竭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是死灵魔法创造出来的混合怪物。”

“黑袍法师吗？”接待员皱了皱眉头：“你们有看见对方的样子吗？”

“不……没有。”

“那只魔物长什么样？”接待员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笔记本：“能说说看吗？”

“可以让我休息一会吗？”少女心烦意乱地扭过头：“我现在……不想说。”

“我理解。”接待员微笑着回答道：“但我觉得那位'厄兆'一定是没事的。”

“谢谢。”艾比紧紧地盯着大门的方向：“我也希望是这样……”

“'厄兆'是能够与黑暗的浪潮所抗衡之人。”接待员用只有少女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如果能够消灭那种吞噬城市与国家的怪物，那么世界上又有什么魔物能杀死他们呢？”

艾比震惊地转过头——与此同时，奥萨一脚踹开了猎人公会的大门。

“你看。”接待员温和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我说的没错吧？”

似乎游刃有余的“厄兆”将一根弯曲的长角丢给了接待员，然后将肩上扛着的麻袋放在了柜台上。

接待员轻松地接住了那根尖角——尽管只有一瞬，但艾比还是能从他的身手中判断出此人并非简单的接待员而已——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副眼镜，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手中这根尖角。

“双头火龙的尖角。”他宣布道：“判定为委托完成。”

公会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奥萨说的没错，猎人确实是最不依赖于常识和偏见的职业。只要对方的技术足够高超，即便是“厄兆”他们也会照样献上喝彩。

艾比安心地松了口气，有些难堪地将尚未流出眼眶的泪水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