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吧。”

资历尚浅的“厄兆”冷冷地命令道——壮汉迫不及待地丢下精灵男子照办了，那副狼狈的样子可以说是与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天差地别。

“处理掉这个温床以后就分别吧。”奥萨平淡地对另一个“厄兆”说道：“现在也知道你的孩子在哪了。”

“当然。”对方愉快地点了点头：“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能有空轻松地喝上一杯——不过应该不大可能——毕竟你可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厄兆'，每次见到你基本都会出点事。”

两人转过头，将手中的剑微微举起，对准跌坐在地的精灵男子。

“在我死前，介意回答我一下吗？”二刀流战士苦笑着说道：“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被杀掉？”

“因为混沌。”奥萨简短地回答道：“你感染了混沌的种子，它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最后化作吞噬城市与国家的巨大浪潮。”

“闭上眼睛。”资历尚浅的“厄兆”命令道：“只要一瞬就可以了——我保证这不会有你想象的那么痛苦。”

“怎么可能……”精灵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居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不是死的不明不白吗？”

“不明不白？”奥萨的剑刃上重新燃起了火焰：“那就说的简单一些好了——你的死能够换来数千甚至数万人的生还。”

“'厄兆'这样的怪物什么时候也那么高尚了？”精灵冷冷地答道：“你们对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顾忌的？如果不想让我知道，那就沉默地砍下我的头颅，何必编出这种愚蠢的谎言来侮辱我？”

“正是因为不想侮辱你，我们才没有保持沉默。”资历尚浅的“厄兆”叹息着道：“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但我们会一如既往地哀悼并尊重你——你最后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有。”精灵男子一口痰啐在奥萨的面罩上：“我祝你们不得好死。”

“我建议你珍惜这次机会。”资历尚浅的“厄兆”同情地看了奥萨一眼，认真地说道：“不要浪费我们对你最后的仁慈——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跟着你的那个孩子说的吗？”

奥萨不记得两者见过面，他推测是艾比趁自己不注意时告诉另一位“厄兆”的。

精灵男子愣了愣，眼神稍稍变得温和了一些——但他随即又回到了那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你们要是敢靠近她。”他缓缓地说道：“哪怕我落入地狱深处，也要把你们一起拉下来。”

“我们也没打算对她不利。”奥萨漫不经心地抹去面罩上的痰液：“我们的目标只有你一个而已。”

“哼……”精灵男子转过头低声说道：“这样的话分两路逃走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分两路逃走吗？”资历尚浅的“厄兆”重复道。

“是那个孩子提出要分两路走的。”二刀流战士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我当时还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好主意……但现在看来，这根本毫无意义。”

“作为一个孩子而言，这相当需要勇气。”奥萨评价道：“换做我的'孩子'，她应该就不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的大概也是吧。”资历尚浅的“厄兆”垂下眼睛道：“她一向很害怕孤身一人。”

“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怎么可能一个人逃进森林并且抵达下一个城市……”男子低声说道：“她是做不到的……但是'它'可以做到——那个怪物能带着这个孩子的身体出去。”

“怪物？”奥萨眯起了眼睛：“你们在这片森林里还有魔物当向导吗？”

“那只怪物是那孩子的另一个人格。”精灵缓缓地说道：“无论是'圣女之岩'所崇拜的对象也好，拥有治愈一切疾病与伤口能力的强大少女也好——它们都是这个怪物，和那孩子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它就像是一个不知何时开始寄生在那孩子身上的魔鬼，冷静、残酷、以自己为中心。”

奥萨与另一个“厄兆”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者有些不情愿地耸了耸肩，重新将长剑收回了鞘中。

“继续讲。”奥萨冷冷地命令道：“这个寄生在那个孩子身上的怪物。”

精灵男子警惕地看着两人，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继续说下去以换取那微小的生还机会——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就算是失去了几乎所有人性的奥萨都能看得出来，这个二刀流战士的决心是有多么的坚定。

他绝对不容许任何危险降临到那个少女身上。

“你刚刚的话已经足够让我们决定杀了你后继续追查那个孩子了。”奥萨冷酷而现实地劝导道：“但如果你能让我们得出足以放过你的线索——甚至是放过你们两人的线索——你又为什么不赌赌看呢？”

“不可能的。”精灵男子冷笑着答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是什么货色？在我说完以后，你们会随便找个理由——甚至连理由都懒得找——把我直接处理掉，然后追上去杀死那个孩子。但只要我什么都不说，至少你们就不会知道她究竟去了哪个城市——尽管这么说有些不甘心，但只要'它'还作为那个孩子的一个人格存在，你们就绝不可能找到那个孩子。”

“你对此很有信心？”奥萨嘶嘶地逼近对方说道：“但是很遗憾——那个孩子迟早都会死去——或是被我们斩于剑下，或是在极端的痛苦下化作黑暗的浪潮……而这是你所造成的！她的痛苦、因为浪潮爆发而造成的数千数万人的死亡！”

精灵男子没有说话，但是他不安地蠕动着嘴唇。

“你知道活生生的变成浪潮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奥萨在男子的耳边低语道：“我见过很多人惊恐地望着自己的肢体膨胀爆开，痛哭流涕着被从自己身体中流淌出的浓稠混沌所淹没——他们的身体会变成畸形而可怖的怪物模样，头颅在变形的撕扯中从下自上裂成两半，内脏被冰冷的黑暗慢慢啃食，而他们却只能尖叫——只能发出绝望而凄惨的尖叫。”

精灵男子的手开始颤抖。

“你知道落入混沌中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奥萨一把提起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地低吼道：“就像坠入无穷无尽的深渊一般！身体永远的下坠！脑中的记忆与人性的部分在万虫噬咬的痛苦中逐渐模糊，最后身体被彻底消灭，同化为那恶心的粘稠混沌的一部分——就算是活下来了，他们也会因此而被烙上诅咒的印记！”

他猛地扯下头盔，一把摔在地上。

“他们最后会变成我这副模样！”遭受诅咒的“厄兆”将脸缓缓地凑到已经被吓呆了的男子面前道：“失去人性，没有过去，宛如机械般的行尸走肉！因为你的闭口不言，孩子会失去父母、幸存者将沦为被唾弃的受诅咒者，然后变成被公开售卖的奴隶——如果运气再不好一些，他们就会被'厄兆'作为继承者带走，最后成为新的'厄兆'！”

“你能想象吗？”他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和那只金红色的独眼，冰冷地说道：“尚未知晓生命如何多彩的孩子变成我这副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