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萨与少女在很远的地方便能够判断出这个城市已经不正常了——毕竟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正常的城市会一边崩解一边向天空喷吐冰蓝色的光柱。

“那是龙的吐息吗？”艾比心惊胆战地望着那冰蓝色的宏伟能量冲击着厚重的乌云：“这是生物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魔法的起源就是古龙。”奥萨加快了步伐：“最初的法师们就是在古龙的教导下诞生的——无论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时间还是身体的先天条件，它们都要胜于我们数千倍。”

两人轻松地越过了无人看守的城门——如果那已然坍塌大半甚至看不出原先形状的破碎瓦砾还能算城墙的话。尽管在距离城门大约半里之外时，城中传来的爆炸声与惨叫声便已经另城市的命运昭然若揭——但当少女真正踏入这片地狱时，她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奥萨的冷静在此时便显得十分重要了——他以常人即便是在精神高度集中状态下也反应不过来的一系列动作将因爆炸而向他们飞来的大小瓦砾悉数抵挡在空中，然后一把拎起少女并粗鲁地将她丢到了掩体后面。

冰蓝色的巨大光柱伴随着剧烈的爆炸从昔日的街道上扫了过去，裹挟着堪比西瓜大小碎石的滚烫气流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建筑群。在呼啸的暴风与接憧而至的轰炸之中，少女被奥萨一把按倒在地——两人并行趴倒，一同在感受着地面的震颤。

这个动作相当明智——因为当两人起身时，少女发现那块被作为掩体的岩石上半截已经被掀掉了——如果他们没有趴倒，下场估计就与这块石头没什么差别了。

“那条古龙打算离开了。”奥萨仰望着天空说道：“我们来晚了。”

艾比松了口气——尽管这个结果就他们的目的而言无疑是极度失败的——但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奥萨要怎么和一个这样的存在战斗，而自己又要怎样从刚刚那种危机中以没有奥萨帮助的状态逃脱。

“很强。”奥萨环视四周的狼藉景象判断道。

“真是难得的称赞。”少女无奈地想道：“能够把整座城市炸的跟松脆的饼干屑一样也只得到一句'很强'的平淡描述吗。”

奥萨这一次没有再展露出他那种洞察他人心灵的敏锐——不过艾比推测自己即便是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对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非常强。”奥萨凝视着那个正在接近他们上空的存在重复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点都不想和它打。”

他把手搭在了背后的剑柄上，缓缓地将焦黑的利刃从鞘中抽了出来。

剑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平静地垂在他的身侧。奥萨低着头，像是等待时机的猎豹般一动不动地缄默着。

就在古龙即将从他们上空掠过的瞬间，奥萨猛地抬起头，那只金红色的独眼仿佛在深井中燃烧的灵魂般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光——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少女看到他的手腕上翻，精准而迅捷地握住了正在窜起火焰的剑刃——他像是掷标枪一般将右手拉到脑后，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将那燃烧的长剑抛了出去。

剑刃上的火焰在空中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轨迹，宛如离弦之箭般贯穿了巨龙那如同钻石般闪耀的鳞片——在击中的那一瞬间，可与太阳比肩的耀眼光芒在城市的上空爆发了出来。

伴随着摇晃大地的轰鸣声，巨龙的身影从半空中如红莲般绽放的火焰中坠落下来，沉闷地撞击在破碎的瓦砾上。

奥萨虚弱地打了个趔趄，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盔甲缝隙下的火焰明显黯淡了许多，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块即将熄灭的黑红木炭。

“你没事吧？”

少女慌张地试图扶住他——但很快发现对方身上的盔甲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而言太重了——好在奥萨本人迅速地稳住了身体，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艾比看见他的右手在冒着袅袅青烟，上面飘飞的火星与缝隙中夹杂的暗红色火光让其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熔岩中拿出来的一样。

“帮我在附近找一把完整的剑。”奥萨低声说道：“刚刚那把剑肯定被炸碎了。”

这个要求并不是很过分——毕竟附近被古龙杀死的士兵并不少，那些还未出鞘便成为陪葬品的武器大多还保持着完好的模样。

但同时，这也代表着他已经相当疲惫了——疲惫到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需要交给艾比来做，而这样的事情过去从未发生过——她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于是不由分说地将奥萨扶到了安全的墙角并命令其坐下。

“我还以为你的精力是无限的呢。”少女抱怨道：“这一招很耗体力吧？”

“恢复要半天左右。”奥萨没有抗拒——或者即便他想抗拒也没有力气——乖乖地坐在了墙角处：“要让火焰达到能够一举击坠古龙的强度相当困难。”

少女耸了耸肩，去一旁的废墟中寻找能够使用的武器了。

“可惜了那个铁匠大叔送的剑了。”艾比一边从一个死去的士兵身上将佩剑扯下来——这对于曾有数年残酷奴隶生涯的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一边想道：“能够经历多次高温灼烧而不失其形，那或许是一把真正的好剑吧……”

士兵的佩剑明显不如铁匠大叔给的那把——这一点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来，它们的光泽与锋利度完全不一样——被作为标枪丢出去的那把即便是被火焰烧黑也不怎么需要打磨，锋利的跟剃刀一样。

不过现在没有什么挑选的余地，在武器损坏后还可以及时找到替代品已经相当幸运了。

在她将剑收回鞘中的同时，一声长吼从古龙落地的方向传来——在艾比回过头的一刹那，一个硕大的蓝色光球便射了过来——好在她的本能发挥了作用，下意识地模仿出过去奥萨曾做出过的躲避动作，一个飞扑滚进了掩体后面。

几乎就在她趴倒在地的瞬间，那颗光球在她本来待着的地方爆开了——虽然威力已经不如之前古龙所展现的吐息，但如果完全命中也足够她喝一壶了。

艾比一边心有余悸地赞叹自己临时练就的躲避动作一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古龙的方向——果然，那只遭受重创的古龙此时正愤怒地摆动着自己长长的脖颈巡视四周，试图寻找那个把它从空中击落下来的家伙。

它的胸口不再散发出群青色的美丽光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还冒着星许火光的焦黑伤口——这个伤口附近的鳞片都被掀了起来，藕断丝连地挂在伤口边缘。平时那如同钻石一般的闪耀光泽也消失了，就好像珍珠被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尘——引爆长剑时迸溅出的碎片明显也多多少少地给它造成了麻烦，最有代表性的证据就是那向下汩汩流淌着鲜血的右眼中正插着一小截似乎曾是剑刃的东西。

“呜哇……”少女担心地嘟囔着：“奥萨不会被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