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在意她说的话。”艾思在奥萨临走前对他低声说道：“'解析之魔眼'看到的世界与普通人看到的根本不一样，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我也没有必要在意这个。”年轻的“厄兆”摇了摇头：“何况——我大概有头绪。”

“'火焰中的某种东西'。”精灵法师皱了皱眉头：“你知道那是什么？”

“我不清楚。”奥萨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但是这或许与'厄兆'暮年时散发出的那股令人恐惧的气息有关。”

“在你们越接近大限之日时，力量也会愈发的强大——”精灵女子耸了耸肩：“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它吞噬着你的生命，又以怎样的目的给予你强大的力量呢？”

“这是代价。”年轻的“厄兆”淡淡地回答道：“能够与黑暗所抗衡的火光所需要的燃料。”

“这个代价让你只能活到普通人一半的寿命。”艾思反对地摇了摇头：“你真觉得值得？”

“值得。”奥萨冷冷地扭过头：“我本就应该在混沌的浪潮中死去，所以这条命也没什么好珍惜的。”

“……一路小心。”精灵法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你这种歪曲的观念，但是我尊重你的想法——所以至少收下我的祝福；年轻的'厄兆'，务必在你完成使命的路上平平安安。”

“我收到了。”奥萨背对着她淡淡地回答道：“再见。”

“总是那么冷酷啊……”艾思苦笑着喃喃说道：“或许他人畏惧着你，但我真心想要再看见你那只金红色的独眼——奥萨，一路顺风。”

“艾思说什么了？”艾比好奇地朝“厄兆”问道：“还有蒂娜怎么样了？”

“被她接手了。”奥萨漫不经心地忽略了第一个问题：“现在似乎还在房间里。”

“不出来送一下吗？”少女义愤填膺地抱怨道：“我们好歹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哎。”

“不要难为她了。”年轻的“厄兆”冷冷地叹了口气：“她对我们——特别是我——恐怕一点好感都没有。”

“哇……不至于吧……”艾比有些傻眼地回头看了看精灵法师的法塔：“我还以为我们做了一件难得的好事呢……艾思对她做了什么事情吗？”

“和她无关。”奥萨摇了摇头：“这股厌恶只是针对我们的。”

“我有点不懂……”

“人类会厌恶自己所恐惧的东西。”年轻的“厄兆”低声说道：“就这样而已。”

“因为我们是'厄兆'吗……”少女沉吟着点了点头：“这样的人也是有的啊……”

“不如说占了大多数吧。”奥萨冷冷地回答道：“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感谢我们的所作所为。”

“但还是有少数人会感谢我们吧？”艾比微笑着回答道：“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不，正是因为只有少数人能够理解我们，这种感谢才显得弥足珍贵。”

“我觉得没区别。”年轻的“厄兆”不屑地转过头去：“无论感谢我们的人是多是少，我们要做的事情也从未改变。”

“猎杀混沌。”两人同时说道。

“我就猜你肯定会这么说。”少女无奈地摊了摊手：“想法积极一些又不是犯罪……”

“我不会有这种想法。”奥萨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积极或是沮丧的想法都不会有，我只需要像现在这样不断猎杀就行了。”

“这样机械的工作下去，不单单身体会承受不住，心灵也会崩坏的。”艾比坚持道：“我之前就一直觉得你需要休息了。”

“混沌与它们的温床不会觉得需要休息。”年轻的“厄兆”冷冷地回答道：“所以我们也不需要。”

“但我还是觉得这样不行。”少女皱了皱眉头：“人是有极限的，不管你再怎么强，这样不眠不休地与混沌作战也还是会崩溃的——”

“至少现在还没有。”奥萨平静地回答道：“那么就一直到崩溃为止也没关系，就算是物尽其用好了。”

“请你把自己至少当作人来看！”艾比有些生气地大叫道：“我不想看到你哪天真的沦为除了猎杀什么都不会的机械！”

“我无法理解。”年轻的“厄兆”的独眼如同从火中取出的煤球般在黑暗中散发着灼红的光彩：“连我自己都不重视这条性命，你又为何要如此在乎？”

“因为你是和我一起旅行的伙伴。”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觉得关心伙伴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是么。”奥萨冷冷地摇了摇头：“那就这样吧。”

“奥萨他们要去寻找那个创造出所谓'妖刀'的温床了吧。”

艾思站在窗台前，望着如绿色地毯般延伸向地平线尽头的巨大草原，在心中这么想道。

一阵温和的细风撩起了她的长发，仿佛魔法创造出的妖精般在她的耳边轻轻吟唱。

“春天来了。”精灵法师在心中感叹道：“漫长的冬日也终于走到了尽头啊……”

温暖的风似乎在应答她，悄无声息地掠过她的脖颈与长耳。

“他们已经走了。”她向缩在墙角的蒂娜问道：“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蒂娜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发直地看着地面，似乎要将身体塞进墙缝里去一般。

“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艾思有些恼火地说道：“魔眼或许可以让你看到一些怪异的东西，但不至于让你如此恐惧吧？”

“火……”女子仿佛梦呓般地说道：“火中咆哮的……恶魔……”

“什么？”

“化作烟柱……从火海中腾起……”她自顾自地低语着：“巨大的存在……注视着世界……它……它虎视眈眈……”

“老天……”艾思有些崩溃地用手盖住脸颊：“你这么说谁听得懂啊？”

“火……还有烟柱……”蒂娜不管不顾地继续梦呓着：“注视着世界的巨大存在……虎视眈眈……”

“那个巨大存在是什么东西？”精灵法师用手在女子面前晃了晃——当然，后者毫无反应：“真是的……没有给自己装那个魔眼真是正确的选择。”

“它注视着世界……”女子仿佛痴呆般地凝望着地面：“大啖食粮之刻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