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精灵法师斜倚在墙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啊。”奥萨冷冷地答道:“结束了。”
“奇怪……你身上的火光好像更加明亮了。”艾思若有所思地嘟囔着:“错觉吗?”
年轻的“厄兆”从她的身边掠过,径直走进了法塔。
“他满意吗?”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奥萨没有回答,直愣愣地望着黑暗的天空;在他的脑海之中,灰烬从陌生人的身体中倾泻而下的场景一遍遍地重复着——于是他将手轻轻地放在胸口,感受着那股透过胸甲直逼皮肤的灼烫。
他闭上眼,夜晚的群星便在他眼前消失了。在昏暗的记忆之中,陌生人向年轻的“厄兆”伸出一只手,展露出那虽微弱但却如星辰般在夜空下闪耀的火种。
“吞下它。”陌生人低沉的声音与师父的重叠了:“这样一来……命运的轨迹就又明亮起来了。”
于是,新的火光便在奥萨的铠甲下燃烧了起来。
“我看得到你残破的灵魂。”奥萨望着那从铠甲缝隙中飘飞出的火星,喃喃地自语道:“现在……可以休息了。”
“你在说什么?”少女困惑地歪了歪头。
“没什么。”奥萨轻轻地说道:“只是在告别而已。”
“他的遗体和盔甲呢?”艾比走到窗边,顺着奥萨目光向着远方眺望:“你把它们埋葬起来了吗?”
“灰烬的命运就是随风飘飞。”奥萨平静地说道:“结束了命运的'厄兆'也是如此。”
“他最后的心情怎么样?”少女轻轻地挽住“厄兆”的手臂。
“平静……吧。”奥萨淡淡地摇了摇头:“或许还有其它的什么,但我看不出来。”
“能够平静的面对死亡。”艾比憧憬地仰望着群星:“真是帅气啊。”
“人生的意义不就是让我们能够平静地接受死亡吗?”
“你偶尔也能说出这样充满哲理的话呢。”少女耸了耸肩:“但是……当那个时候真的到来时,还是有很多人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是啊。”奥萨长长地叹了口气,老气秋横地说道:“我已经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了。”
尽管听起来像是故作成熟,但艾比知道——他真的见过。
“你的身体怎么样?”少女关心道:“虽然从外面看起来伤口都愈合了,但你还是很累吧?”
“你看的出来吗?”奥萨望着黑暗的草原肯定道:“距离完全恢复大概还要几个星期。”
“毕竟你今天没有戴头盔啊。”艾比温和地笑了笑:“那副疲倦的样子都摆在脸上了。”
“我应该戴上头盔吗?”奥萨将手肘搭在窗沿上问道:“会让你感觉怪怪的吗?”
“不,不需要。”少女悠闲地撑着下巴回答道:“这副样子对我而言还挺新鲜的——毕竟你平时就连吃饭都只是稍微掀起面罩而已。”
“我的表情会不会很僵硬?”年轻的“厄兆”低声问道。
“是的,僵硬的像木偶一样。”艾比严肃地扶了扶眼镜:“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
“会让你不舒服吗?”
“不会。”少女放松地眯起眼睛:“因为这张脸的主人是你啊。”
两人沉默地眺望着远方,仿佛两尊传神的雕塑。
“你居然一点感想都没有吗?”艾比小声地抱怨道:“不过也不算出乎意料。”
“谢谢。”奥萨温和地回答道:“我想不出其他的词汇了,请原谅。”
“以前有人说过你的表情相当缺乏吗?”少女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我有时候会想,你是不是还带了一层人皮面具。”
“如果带普通的面具,它大概会融化并粘在我的脸上。”奥萨认真地回答道。
“我是开玩笑的啦。”艾比苦笑着拍了拍奥萨焦黑的铠甲:“笨蛋。”
“该吃饭了!”精灵法师从楼下的窗口伸出头来,吓了两人一跳:“晚上吃意大利面。”
“那是什么?”少女看了看年轻的“厄兆”,然后发现后者也是一样不知所云的表情:“某种面食吗?”
当浇着喷香酱汁的面条摆到两人面前时,艾比忍不住吞下一口唾沫——奥萨倒是保持着那副面无表情地样子,熟练地用叉子卷成球状放进嘴里。
“我以为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艾思戏谑地撑着下巴说道:“这是在古书上看到的神秘料理——我还在想用叉子该怎么吃呢。”
“我的师父以前做过类似的东西。”奥萨平淡地回答道:“我的刀叉和刀剑都是在那段时间学好的。”
“餐桌礼仪么……这方面我倒是没怎么了解过——毕竟我也不是贵族”精灵法师懒散地向后伸了个懒腰:“比如说包括了什么?”
“不能在餐桌上伸懒腰。”年轻的“厄兆”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少女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这样么……”艾思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她重新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配得上身上那华贵的红色长袍:“未免有些不自在啊……”
“右手拿刀,左手拿叉。”奥萨罕见地摆出一副颇感兴趣地模样:“咀嚼时不要发出声音,并且礼貌地赞美厨师的手艺。”
“为什么我要赞美自己啊……”精灵法师果断地放弃了:“算了,我又不是什么出去外交的贵族——何况法师也不是什么需要讲究举止优雅的职业。”
少女与法塔的主人愉快地大笑了起来,奥萨则无奈地耸了耸肩,细嚼慢咽地将所谓的“意大利面”塞进嘴里。
“不是要赞美厨师吗?”艾思一副迫不及待地样子看着年轻的“厄兆”:“让我听听!”
“这不是需要过于苛求礼貌的场所。”奥萨淡淡地瞥了一眼:“与朋友吃饭时故意客套会使距离拉远——这也是我的师父教我的。”
“至少承认我是你的朋友了。”精灵法师挑了挑眉毛:“我就勉强接受你这句歪理吧。”
艾比扶了扶被水汽掩盖的眼镜,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