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从沉睡中痛苦地醒来，头痛欲裂，喉咙干哑。地精村落里物资极度匮乏独独不缺酒，罪恶聚居之所最缺不得的便是女人和烈酒，沼泽地里浑浊的泥水酿造出的果酒竟然比载誉四方的瑟伯切尔麦酒还醇香绵厚。自从遇到娜塔莎后亚历山大便时常被宿醉折磨得在泥水中打滚，他从没有怪过娜塔莎，只是心中的疼连酒都无法麻醉。

亚历山大摇摇晃晃地从兽皮上站起身，茫然四顾，悠长宽广的管道里前面躺着一支矮人火枪和几根‘标号B3’被一领脏兮兮的亚麻罩衣半掩着，身后一个年轻瘦削的人类正靠在管壁上做着美梦，嘴角还流露着幸福的微笑，厚重的骑士剑静静地平放身侧。

亚历山大混沌的头脑这才有些清醒了，两人之间彼此算计还有酒后的倾诉，一切都记起来了。看着这个叫特纳的人类嘴角的笑容亚历山大莫名的嫉妒了：“睡梦中都这么恬然，一定活得很坦然吧，真是的幸福的家伙。在想你的爱人吗？”亚历山大难受地摇摇头，其实他的心底还是在怪娜塔莎的，浑浑噩噩中他从来歌声婉转欢快，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环顾管道，干燥的没有一滴积水，亚历山大摇晃着走过去摇醒特纳，他不知道刚刚他已经从生死间走了一遭。如何处置亚历山大乃至落日大沼泽中恶贯满盈的地精一族，特纳着实伤脑筋，他可不相信什么地精的希望能除去那些地精身上万年积淀下来的陋习，伦理是文明社会搭架的基石，他们已经丧失了成为智慧种族的资格，这个判决连恶魔都无法诡辩。

亚历山大死不足惜，让特纳拿不准主意的是娜塔莎，这个女地精传承了地精文明，坚忍、睿智、决绝，特纳自己应该去挽救她，这需要亚历山大领路。而且热血冷却后特纳悲哀的发现自己对于地精宝藏的欲望是如此的强烈，得到它，否则自己的余生将在懊悔中度过。

从本质上说懒惰的人一般不会意志力坚定，特纳很快的屈从了自己的欲望。他决定取巧：把选择权交给亚历山大，如果他走向矮人火枪那么自己就开始刑讯，满清十大酷刑招呼，得到自己想要的；如果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那么自己就遵守许下的诺言，并随他去救出娜塔莎，报酬嘛，把地精宝藏收入囊中就可以了。当亚历山大摇醒自己时特纳笑得满脸桃花开。

嚼着硬肉干两人默然无语，杀心弥散不代表心无芥蒂。看着亚历山大畏手畏脚的受气小媳妇样特纳长叹一声：“朝闻道，夕死可矣。不要怨恨娜塔莎。”

亚历山大一梗便背转过身缩去，一会竟然抽抽泣泣起来，惹得特纳心底一阵不耐烦。

“说说一万年前的地精贤者加布林吧，一直传说他是亚特兰提斯大陆有史以来最接近神祗的强者呢，怎么偏偏没有他的史诗流传下来啊。你的名字里的加布林是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子孙啊。”大陆上英雄俊杰各领风骚数十年，每每被编成史诗被吟游诗人广为传颂，更有没有国家四处流浪却偏偏坚守自己文化和文字的吉普瑟人为他们著书立传。地精贤者加布林可谓尽人皆知却偏偏连讲述他生平的只言片语都没有流传下来，特纳想想都觉得诡异。

“贤者加布林？你问的是哪位贤者？是大贤者加布林还是贤者加布林？”

特纳被亚历山大的话给搞糊涂了，“加布林有很多个吗？”问完了特纳才皱起眉头，暗自质疑：“地精崛起就是在贤者加布林的引领下，到地精瘟疫加布林才埋骨他位面，期间单单地精统治全大陆便有一千多年的时间，有那么长寿命的地精吗？亚历山大可是流放犯的后裔，加布林至不济也是地精一族的精神领袖，等同于德塔克先知在牛头人中的地位，不应该啊！”

“当然不是，大贤者岂是贤者可以等同的？”亚历山大满是尘垢的糙脸被泪水冲出两条河道，神情有些激动地盯着特纳仿佛看着的是一个被瘟疫感染了的白痴地精：“大贤者只有加布林一个人，是地精永远的骄傲，贤者只是地精一族的最高元首，找到地精宝藏中的希望我都可以加冕为贤者。”

“等等，有点晕，什么贤者跟大贤者的，说仔细点。”

“贤者等同于人类王国的国王，而大贤者只有加布林一个人，贤者是大贤者的子孙后裔，大贤者的名字叫做加布林，而贤者姓名的加布林只是加进去的姓而不是名。”

“哦，早这么说不就明白了吗，听你唱歌唱的那么饶舌还以为你舌头挺好使呢，说话一点都不明白。”特纳一句话噎得亚历山大直翻白眼：“大陆上口口相传的最接近神祗的地精大贤者应该就是那位名字叫加布林的地精吧？说说他的事迹吧，都知道他牛到没边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牛的。”

亚历山大站起身拍拍屁股说：“边走边聊吧，我带你去宝藏里面看看。”说完瞥都没瞥一眼地上的矮人火枪和‘标号B3’便向前走去：“我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你能找到所谓的希望。”亚历山大稚嫩尖利的嗓音透着无尽的疲惫和苍凉，双腿罗圈着，不堪重负的样子。

特纳很满意，亚历山大没有耍小把戏，至少他臣服的姿态让特纳很有些自得。特纳从空间戒指中抽出一件厚实的魔纹布衬衣丢向近乎**的地精，边俯身捡起地上的矮人火枪和‘标号B3’，统统丢进了空间戒指中。

“大贤者加布林降生前地精一族一直生活在大陆东部的安格洛山脉附近，与半人马世代交好，受他们庇护。地精的齿轮文明跟侏儒的蒸汽文明是亚特兰提斯大陆两种服务于民生的另类，之前从没有被应用于军事过，直到大贤者加布林横空出世。他将烟火的配方重新改良成为了开山破城的丹雪，将地精用于伐木的链锯机械高岑被改装成了金属战斗傀儡..........，反正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门。”

特纳不禁耻笑到：“一扇恶魔之门吧，将民用开发为军用的杀戮利器，难怪地精一族会堕落至斯。”地精能立足大陆自有其立身之本，大贤者加布林貌似为羸弱的族人武装上了锋锐的爪牙，其实是在拿全族人的性命在赌，并最终用各智慧种族的血描绘出了自己的胜利。

没有像特纳预料的那样，特纳以为亚历山大会像乍毛的猫一样开口反击，但是只听到亚历山大低沉地喃喃道：“大贤者当年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地精一族会遭报应的，只是没想到一万年的时间都不足以抵偿。”

“但是大贤者不会后悔，地精一族也不会后悔，加布林永远是亚特兰提斯大陆当之无愧的最接近神祗的强者。”亚历山大满脸的骄傲和倔强，这种穿越万年的个人崇拜让人悚然动容。

“当时亚特兰提斯大陆上元素潮汐极为充沛，武圣满天飞，不是魔导师都不好意思穿上魔法袍，精灵族的箭圣在那个时期都可以组建一个联队。但是澎湃的元素潮汐引来了燃烧军团，精灵族连太阳井都失陷了，龙族死伤惨重，悲伤的龙吟经年回荡在万仞龙崖上；兽人和牛头人联军被打散了，像地鼠一样在卡瑞姆多大平原上流窜。那是个各智慧种族即将灭种的时代。”

特纳的想象力并不匮乏，但他无法想象武圣满天飞，不是魔导师不好意思穿魔法袍是个什么样子，当世五大武圣便是武力的终端了，瑟伯切尔凭借吉布森圣者便可以干涉艾瑞莎王国的王位传承，至于魔导师全大陆仅有两位，简直就是活着的神祗啊。箭圣，这个闻所未闻的职阶是一个怎样放飞想象都不过分的存在。

燃烧军团竟然将他们都打残了，匪夷所思啊。但是特纳并不怀疑，吉布森爷爷曾经满脸憧憬的描绘过那个元素充盈到丢头罗莎兽进去都能养出巨龙的能耐的岁月。大白菜一样的武圣，特纳想想都觉得一阵恶寒。

“大贤者加布林倾尽所能地将每一分力量都用到了对抗燃烧军团上，龙族、精灵、矮人、半人马、兽人和牛头人都围绕到了他的身畔，群星拱月一样。大贤者加布林协同溪谷矮人制作了地精火枪，与精灵探讨将繁琐芜杂的魔法阵变得简约易成，在侏儒的帮助下制造出了地精飞艇..........，大陆的菁英泰半会聚安格洛地下城，那是亚特兰提斯大陆辉煌文明的顶点，永远无法复制和再现。”

亚历山大激昂的演说引得特纳热血澎湃、神往不已：“天纵之才啊，恨不生在那时，附骥尾后便是万金不易的荣耀啊。”

亚历山大错愕地回视着特纳，作为大贤者加布林的同族，亚历山大深感与荣有焉，但他从没奢望过外族会认同这些连地精都没有记载的历史。

“继续说啊！”特纳追在亚历山大的屁股后面听的津津有味，俩人窜高爬低钻狗洞，亚历山大一直都“很乖”但特纳也没有因为故事而放松警惕，尤其是在弓身钻进直径一米的管道时更是时刻准备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盾牌来防御。只是亚历山大此时完全化身成了一个尽职的向导。

“燃烧军团仅仅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摧毁了大陆上强者们反抗的信心，就在万众绝望的时刻大贤者加布林带着自己的伙伴偷袭了燃烧军团的后方大本营——阶梯之门，摧毁设置在那里的永久性传送门，彻底截断了燃烧军团的入侵通道。当时如山一样堆积地丹雪被地精飞艇运送着冲进了传送门，几百门魔法炮同时怒吼，声震百里。彻底摧毁了阶梯之门后备受鼓舞的大陆强者终于奋起余勇拼掉了残余在大陆上的燃烧军团余孽。”

“燃烧军团的残余在后退无门时发动了决死反扑，加上战争前期和中期的折损，最终撑到胜利的大陆强者还不到战前的一成。就在急需休养生息时大陆内战爆发了。”

特纳在后面撇撇嘴说：“地精一贯处于弱势，连半人马都算不得实力强悍何况半人马的附庸族呢？地精要成为主导，单单是地位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就会引发全大陆各势力的重新洗牌。最为要命的是地精掌握的东西太可怕了，完全不同于魔法和武技，一经普及魔法和武技便会走到穷途末路，这么危险的东西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谁都会寝食难安的。而且掌握了这种在当时无敌的技术地精能放弃君临天下的机会？”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话精准无比。

亚历山大颓然地叹了口气说：“也许你是对的，大贤者在世时各路强者感念他的功绩同时也怕引发他的怒火不敢直接用武力胁迫，大贤者加布林地精族人和昔日异族战友之间难以取舍，最终承诺这些技术和武器绝不出安格洛山脉。”

“掩耳盗铃，大贤者加布林根本没有解决掉这个问题却让双方同时积蕴力量准备拼命，他只想生前歌舞升平不管死后洪水滔天啊。他去世时有多少岁啊。”

“一百三十岁，相对于地精当时一百岁的平均寿命算是高寿了。他一去世龙族便率先发难了，从战争开始时龙族的公主跟大贤者便是一对精神爱侣，大贤者去世后龙族公主便心碎而亡了，龙族的年轻雄性巨龙伤心欲狂，集体围攻安格洛地下城。大陆各种族闻风而动，高手再次齐聚安格洛，只是昔日的同仇敌忾变成了生死敌仇。在生死存亡之际大贤者加布林的儿子加冕为贤者，成为第一代地精贤者，并用大战时遗留的武器将各族强者逼出安格洛山脉。”

特纳心下默然，大贤者加布林的死就是引信，大陆之战就此展开，龙族公主只是万千备选借口中的一个，而且地精率先发难也未可知。

“从第一代地精贤者起双方胶着征战，持续了一百多年，地精终于在第四代贤者在位时将各种武器和技术回复到当年的水准，大地精文明的辉煌就此展开。”亚历山大锵锵然，状若疯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