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枪意坚决而不屈,宁折而不弯,哪怕经历千世万世轮回,遍尝人间疾苦,也不肯向天地与命运稍低半分头颅!
然而另一道说不清是拳劲还是剑意的存在,却比枪意更加纯粹,那一拳无所谓低头不低头,无所谓意义不意义,也无所谓正义或邪恶。只是如一块坚石,亦或者由坚石熔炼捶打之后凝成了剑,只是极为纯粹的存在。而只要那一拳在,只要胸中剑意仍在,那么存在的本身,就已经是意义!它因自己的存在而存在,因为要一直存在,所以可以毁灭一切,亦不惧一切!
截然不同的枪意与拳劲在栖龙峰的峰顶对撞,那肆虐开来的恐怖湍流之中,被事先布置好的守护大阵,竟是随着狂风渐渐露出裂痕。毫不留手的二人也因那过于猛烈的罡风,各自稍退了一步。
虽是后退一步,少年面上的神态却更显兴奋,眼睛中隐隐映着一抹如野兽般的凶狠光芒,竟是不肯等待肆虐风暴的收敛,便强行止住后退的身影,右腿微微前屈,欲要发力冲锋反攻。
“诶...停!”便在少年欲要前冲反攻之时,不远处那如标枪一般站立的男人,身上的气息骤然收敛,连连摆手喊停。此人正是这段时间内,久居卧龙山上的半圣强者易天行。
“怎么了?”秦风眼中的那一抹凶光敛去,慢慢化为平静,只是平静之中,明显也有着一丝不尽兴的情绪:“这才刚刚开始,为何就要停?远没有上一次让人痛快啊。”
易天行神情微异,想着近半年来的过往,心中有些幽怨。
秦风静修,已经有了三年半的时间,前三年自然不必多少,少年如要养老一般,只是整日静坐于水畔观花听潮,偶尔陪美丽少女一起吃些糕点,赏日出看日落,日子过的好不自在,就差再有儿孙满堂,听着小曲逗弄儿孙了。
然而,从半年开始,不知因何,秦风的生活突然转变...某一个日耀日,秦风撞到了他,心血来潮要切磋两招。易天行也是闲的寂寞,便与秦风切磋,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秦风每逢日耀日,必定找他切磋。
起初倒也还好,易天行毕竟勘破了轮回之道,步入半圣。秦风也只有在手段尽出,身显片片金鳞之后,才可与他一争。他应付起来,倒也颇为轻松,甚至觉得偶尔活动活动筋骨,倒也不错。
可随着日子的推移,秦风不知用了何种方法,仅仅是半年之间,战力竟越来越强,而且身上鳞片显现的数量却越来越少,战斗的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比如在此刻,秦风并未使用完全龙化的能力,可仅仅是那一双拳头,却比以往要强大了许多。而更让易天行无法接受的还是...
“不打了,上次打了一架,我整整修养了三天。可你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就已经痊愈。”易天行不满说道:“这太不公平。”
秦风很是无辜的挠了挠头,心想,我身体恢复的快,这能怪我么?但他虽如此想,却也不会如此说。
“恩,七天打一架,你要休息三天...那好吧,你多休息几天,下次再打过。”
听到还有下次,欲要下山的易天行顿时一个踉跄,险些直接从山上栽了下来...虽然说,高手多寂寞,能有一个信的过,又实力相近的人彼此切磋,这无疑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但切磋也总得有个限度,每七天就要大战一次,这种频率,未免实在太频繁了一些。甚至在易天行看来,似他们这等境界的人,便是一年切磋一次,都有些多了。
“说起来,为何这个家伙突然转了性?本来沉静如石,为何突然在这半年里由静变动,甚至有些好战?”易天行心中略有疑惑:“若他想要战斗,为何不下山?”
秦风手掌上的龙鳞慢慢退去,面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三年静修,神龙诀的第一层几乎已经达到了一种极限,他遇到了修行的瓶颈,但他并不对此感到烦躁,反而隐隐有些开心,或者说是兴奋。
因为这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很久违的感觉。
圣境巅峰重生,以往的修行道路他自是轻车熟路,更曾在短短一年之内,一路从淬体到阴阳,哪里有半分难处,半分的瓶颈可言?这种堪称变态到极点的修行速度,只怕那位七岁入玄灵,十岁达阴阳的莲生大师,也要自叹不如,望尘莫及...
然而,修行顺畅,一路无阻,这无疑是好事,却也很无聊,所谓修行一途,也就少了许多的乐趣。
但神龙诀不同,这是上一个文明中的修行之法,甚至是不属于人族的修行之法,是一条秦风从未走过的路,所以他每向前踏出一步,都觉得无比的新奇,而遭遇瓶颈,对他而言,就更像是看到了一座引入瞩目的高峰。
他,要征服那一座峰,要踏过那座峰!
三年静修,便如学堂中的学子般孜孜不倦的读书学字,而学习之后,自当学以致用。这无疑是一条适用于任何修行的准则。所以自半年前某一次心血来潮之后,他开始与易天行切磋。并在战斗中,发现了修体与修炼灵海本质的不同,乃至是战斗方式上的一些差别。
普通人的修行,一切的手段都要依仗于体内的灵海,这些自然无需多说。而修体之术依仗的却是身体,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哪怕是看似无用,与战斗无关的身体部位,也充斥着极强大的力量。
所以在秦风看来,修体之术初成之后,第一步要学会的就是控制身体,控制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甚至是体内血液的流动!务求做到在战斗之时,将更多的力量聚集在更需要力量的身体部位。
比如,他要出拳,那他就只需要将所有龙化的力量集中在拳头,这样生出的鳞片才更加坚硬,力量也更加汹涌。一拳出,威力也比以往更强。
这就是他最半年来的一些战斗成果,也是他不断找易天行当拳靶子的原因所在。至于为何他不愿下山,为何不愿意和山下那些想要挑战他的人战斗,这除了他认为大多数人,根本没资格让他出手之外,还有一个较为特殊,秦风也不怎么愿意提起的原因...
易天行已经先一步离开,于是秦风一个人默默走下栖龙峰,而后在栖龙峰下的水潭中冲了一个澡,洗去了心头的一丝浮躁,随后便迈着悠闲的步伐穿过小树林,去了议事厅,或者说是闲话厅。
闲话厅里的人仍旧一如往常般道着一些闲话,风云榜的事情早已成了旧闻,所以不再新鲜,于是他们开始谈论的话题,早已转变成了归元宗在外强者,因何集体回宗?为何天罗宗强者也在召令之下,紧急回宗?两大宗门似乎隐有对峙之态,这究竟是因为旧时的恩怨,还是最近又添了新仇?
有七月清凉爽口的西瓜可以吃,又有热闹可以看,著名的吃瓜群众杜一飞自然最为兴奋,他明明啃着西瓜,嘴巴上沾着西瓜的汁液与瓜子,却仍旧无法阻止他眉飞色舞的说着某年某日,天罗宗的某个大人物抢了谁的老婆,归元宗的某人又一怒之下杀上天罗宗...
这些小道消息,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是杜一飞说的有趣,众人也只当乐子来听。
然而,就在杜一飞说的最为兴奋的时候,丹王方子明突然推门而入,面上的神情很是少见的多了一分严肃。
“嘿,我说小明啊小明,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板着一张脸来,是个什么意思?”卧龙山中没有什么规矩,杜一飞心中更是没有什么规矩,于是什么老杜、小明,小飞之类的词汇,总是很容易从他这里听到。
“别闹,子明师兄从城里来,想必有些事情,你安静吃你瓜吧。”愈鹏飞一如某年一样,如塞馒头般,用一瓣切好的西瓜,堵住了杜一飞的嘴。
“明日归元宗的药门主要上山。”方子明对众人说道。
此言一出,厅内骤然一静,目光纷纷向秦风所在的位置汇聚而去。唯有杜一飞仍在埋头吃瓜,似乎对这件事漠不关心。或者说,任何人想要上山,或是想要闯山,他都不怎么关心,更无须担心。
“哦,是他啊。”数次的通信,秦风很了解药君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清楚药君尘定然不是为了风云榜的事情而来,只是在想到了药君尘对丹道的无比狂热之后,顿时觉得有些麻烦,也有些头疼。
沉思了许久之后,念及三年前水千月代表归元宗,送来阵法基石的情分,念及这段时间与药君尘互通书信的一些情分,秦风最终点了点,从身上摸出了一块小巧的玉简说道:“那就让他来吧。”
玉简,是卧龙山的信物,其内封印着秦风独有的气息,也只有持有玉简的人,才可以自由出入卧龙山,而不会被卧龙山的阵法所伤害。秦风多取出了一块玉简,自然就是让方子明将玉简交给药君尘。同时,这也是第一次秦风将卧龙山的阵法,交给卧龙山之外的人。
在座众人自然不知秦风与药门主之间的关系,于是心头稍感疑惑,却也没人太过在意。只是觉得,秦风的做法,自有秦风的道理。
可不知为何,本来还轻笑着往杜一飞嘴里塞西瓜的愈鹏飞,忽然面色变得有些阴沉,竟很是突兀的起身离开。
方子明似乎想到了当年的某件事情,不由悠悠一叹。暗道:“师弟啊师弟,看来宗里的那件事,你到现在还是无法放下啊。”
杜一飞放下了啃了一半的西瓜,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嘴里喊道:“嘿,大鹏鸟,你这是要飞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