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收过……”陆庸如胸口遭受重重钝击, 灵魂意识都像因震惊而偏离出身体,怔立原地,“我知道你天请酒, 还邀请了很班上的同学, 发了请帖。我直着你说不定也会找我,没。”
“但我以为, 我们俩闹得么僵,你不请我也是应该的。”
“我也不好意厚着脸皮过。”
沈问秋知道陆庸不会说谎, 皱起眉,陡然间觉得喉咙干涩,不可置信地说:“我当时为了掩饰要邀请你的事, 特意给全班同学都发了请帖,这样就算他们问起, 我也可以找借口说别人都请了只不请你个不好。”
他想起当年的情景仍然觉得比沮丧, 低低地说:“可是……就只有你没。”
陆庸撇下回忆自己的伤心,直想安慰他:“对不起,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太傻了, 竟然也没觉得反常,问都没问句。”
沈问秋他这傻乎乎的样子, 也积极把过错都揽自己身上:“你道歉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我撂狠,不让你找我啊。是我的错。”
陆庸:“怪我。”
沈问秋:“不怪你。怪我。”
陆庸:“真的怪我, 你没有错,本就是我非要喜欢你,知是错, 还不想改。”
沈问秋:“……实也不能全怪你。”
陆庸总觉得这说得意味深长,似乎可以深想,稍微深想下,他就觉得脸红。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原本应该送的份请帖弄丢了。
两相语。
但,十年了,所谓了。
对视着。
默默发现彼此的脸似乎有些狼狈滑稽,于是看着看着沈问秋不由自主地笑起,陆庸他笑,虽然不所以,可他跟着笑起。
陆庸的陪笑很勉强,惹得沈问秋更想发笑:“你笑什么啊?”
陆庸数分钟前展露过的可怕魄力已如退潮消逝,暗黑的海水亦浸入了沙地之下,再看不,他又成了个傻头傻脑的老实疙瘩:“我看你笑。”
他由衷地说:“笑笑好,还是要笑。我想叫你每日都笑,不要哭。”
瞧瞧,这就是嘴笨老实人最可怕的地方。
闲不会说甜言蜜语,旦说出,总是发自真心,让人不得不信服,且因罕,尤为显得珍贵。
沈问秋笑着笑着笑不下了,心尖既甜蜜又酸涩,突然这么误会解开,虽然是有种云销雨霁的感觉,但是底错了这么年。
他现在心底有种说不上的异样感觉,他觉得陆庸大概也是如此。
气氛显得很古怪。
像是突然改变设定,他们下子都适应不过,意识在过和现在之间摇摆。
沈问秋甚至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切都显得么不真切。
他感觉陆庸的拥抱不真切,陆庸的亲吻不真切,陆庸的示爱也不真切。
不是陆庸表现得不够好,是他的问题。
方才有么瞬间,他觉得像回过,但真的踏进现实中,还有诸困扰。人成长的过程就是学会放弃的过程,他直在失,失初恋,失爱上别人的能力,失他的家,失爸爸,失梦想,失朋友,在此路上只能不停地说服自己不在意。不在意就不会难过。
么,现在物是人非,该怎么办呢?
陆庸是个值得他在意的人,绝不会让他错付。假如这世上连陆庸都变了,他就真的可以毫留恋地死了。他知道他该鼓起最后的勇气在意,可他现在有心气吗?他静下心仔细看,倒也不沮丧,只是真的没有罢了。
像他这样的糟糕的人,真的能盛得下陆庸的片真心吗?
“可能是快递寄丢了吧。”沈问秋说,他又对陆庸笑了笑,“好,这下弄清楚了,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就好。”
他说,“就好。”
陆庸的指尖时不时地擦过他的手背,像是想握上,可是找不好时机。
心尖跟着跳,搭、嗒。嗒。
沈问秋心砰砰跳着,想,他会怎么握上呢?从手心还是从手背?交握?还是十指相错?
这时。
“滴滴!”
尖锐的鸣笛声突兀冲向他们背后。
陆庸没作想,赶紧拉了沈问秋把,往边上躲,让出路,辆电三轮车从他们身旁嗖地开了过。他们原本是他走在边上,沈问秋走在路中间的位置,因为怕沈问秋掉下。
回过神,已经牵上手了。
像是被命运推了把地顺理成章,就默默地红着脸,都装作若事地继续牵手了。
然后谁都没舍得放手,反正乡下也没有人,周围只有田野杂草和小虫小鸟,没有人会对两个男人的亲密举指指点点——可即如此,还是紧张手心冒汗,分不清是谁冒汗,也可能是都在冒汗。
沈问秋只享受了短暂的放松,他听了狗吠声,将他的意识从飘在云端的浪漫状态拉回泥泞里打滚的现实中。
沈问秋深吸口气,虚声问:“我家里人都没了,没有人管我,但你爸你打算怎么交代啊?你们家就你个孩子,你爸也没什么兄弟姐妹……”
“嗯。”陆庸耐心安静听他说完,答,“我爸知道的。”
沈问秋:“……”
沈问秋转过头,慌张措地瞪着陆庸。
陆庸看他这瑟瑟发抖的模样,感觉像是只傻乎乎的小羊不小心踩进陷阱里,受了伤,而他是个本心伤害他的猎人,他既想哄哄沈问秋,又有点莫名的捕获猎物的满足感。真可爱,他想,真想再亲他下。
陆庸大着胆子想,既然成为恋人了,应该是获得了正式的亲吻许可证了吧?真可爱。陆庸被萌的晕晕乎乎,过于坦诚老实地说:“我爸之前问我,我不想跟他说谎。”
事已至此,好像也没别的子。
沈问秋止不住心慌,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可是现在有陆庸担着,没好气地说:“我有时候觉得你聪,有时候又觉得你特笨。”
倒不用特地再追着陆庸问他爸爸是怎样的回复?
从陆叔叔对待他的态度就知道了,完全没有不自在,还是宽容仁慈。
陆庸副没什么大事的轻松神态:“对不起了。我是该先和你商量。”
沈问秋只得又说:“不怪你,是我先勾/引你的。”
沈问秋还是有种把别人家的好儿子拖下水的淡淡罪恶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
走能看家门口的时候,沈问秋小声说:“要被人看了,我们别牵手了吧?又不是高中生。”
没有拖延症的陆庸第次如此黏黏糊糊,求他说:“再下。”
心里想着,下秒,就再握秒,于是这样秒拖秒,心跳急促,又想,再个心拍,再拍,就拍。
沈问秋觉得陆庸应该才是个更稳重更冷静克制的人。结果院子里有人走出,在快被看的瞬间,还是他先想松手,陆庸不肯放,拽住他,把彼此交握的双手被飞速藏身后。
操。
沈问秋想。
“啊,你们回了啊,正好开饭。还说让我找你们呢。”
陆庸淡定地笑笑:“好,我们这就过。”
沈问秋声不敢吭,不敢,心快炸了。
头次被老实人摆了道,沈问秋满脸通红,不过人家也没注意,就是他自己做贼心虚。
人走开了,沈问秋压低声音、恼羞成怒地问他:“你怎么还不放手?!”
陆庸又是老老实实的:“嗯,因为我想被人看,要是被看了,我就可以正大光地介绍说我们谈恋爱了。”
不过沈问秋不高兴,被恶狠狠瞪了,他还是依依不舍地放开手,副做错事身怀歉意的样子。沈问秋心有余悸,他总觉得,假如有下次,陆庸还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陆庸敢,陆庸什么都不怕,可他是个胆小鬼、撒谎精。
陆庸说:“你不想就算了。”
“也不是……”沈问秋愧疚地说,“我反正声名狼藉,可你不是啊,你是青年才俊。”
“我不想成为你唯的污点。”
陆庸皱眉,严肃地说:“你不是我的污点!我不可能这么想……”
“我知道,我知道。”沈问秋点点头,又摇头,“但是别人不是这样想的啊,你爸既然你已经说了,就算了,对外人你还是把我介绍成你的朋友吧。”
陆庸深深凝望着他,像是只大狗子被主人要求必须忍耐着不出散步,即使不太乐意,还是答应下。
他们再吃了顿午饭就走了。
这顿午饭好菜还是昨晚生日宴上的剩菜,陆家父子两代相传的勤俭节约,没吃完的菜不可能直接倒了。
生活就是这样,精心布置很为某个特殊日子,但不可能天天都这么过。
尽管沈问秋有些迷惑,因为陆庸预定是两天不公司,再加上周末,有四天时间呢。
完全可以在乡下待两天放松放松,陆庸先前和他商量好的安排就是最后天再回城,结果现在提早了。
沈问秋没问,他是陆庸的秘书,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告别了陆叔叔,后备箱装满乡下土特产,两人满载而归。
陆叔叔站在大门口,跟他们挥手道别:“路上小心,别着急,慢慢开。你现在不是可以跟小咩换着开车吗?困了就换下,两个人互相帮着。”
沈问秋连忙答应下:“好的,我知道了,叔叔。”
待看他们俩的车开远了。
老陆同志双手负于背后,安步当车,慢悠悠往回走,他们基地个伙计憋红脸,走他身边,副知道了个大秘密却不能说,欲言又止的困扰模样,他主问:“怎么了?看你脸快憋成猪肝色了,想说什么就说。”
对方这才言难尽地说:“……老板,我上午看他们俩在田边手牵手走路。就你儿子和你儿子的朋友。”
老陆同志处变不惊,咂舌声:“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就是我儿子的男朋友,谈恋爱牵牵手很正常啊,怎么啦?”
旅途聊。
陆庸打开车载音乐,随机首歌,恰好是张学友的《情书》:“你瘦了憔悴得让我好心疼,有时候爱情比时间还残忍;把人变得盲目而奋不顾身,忘了爱要两个同样用心的人……”
沈问秋挺不好意的,总怀疑陆庸是不是故意的,但陆庸有这种心机吗?他说:“你的歌单真的土,可以换换了……”
陆庸握紧方向盘:“我就喜欢老歌,现在年轻人爱听的歌我都听不惯。”
陆庸是这世上长情的男人。
沈问秋真的对老实又深情的陆庸毫抵抗力,他又不想让自己显得么不矜持,转移题:“我们为什么提前回啊?有什么急事吗?”
“嗯。”耳朵通红的陆庸直视着前方,不知羞耻地说,“我想快点回家跟你zuo/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