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了，车臣人扔下一地死尸退了回去。旅部大楼仍然被硝烟笼罩着，很多伤兵被呛得连连咳嗽，有人声音沙哑的叫：“水……我要喝水……”失血过多的后果就是口渴难耐，而他们的水壶早就干了，一个个渴得嗓子冒烟。

萧剑扬解下水壶递给医护兵让他拿去给伤员喝，自己把铁牙犬中队的队员们叫过来，问：“大家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萧鸿飞呲着牙说：“那帮杂碎火力还是挺猛的，差点就给老子破了相！”他的脸被子弹擦了一下，犁出一道血槽，鲜血还在流。

曹小强胳膊被手雷破片打中，整只手都是血，现在正用一把小镊子将弹片夹出来，边忙活边说：“那帮疯子冲杀得够猛，够味！”

伏兵冷然说：“他们再冲杀几次你就笑不出来了……真的，打了这么多年仗，这么凶狠这么狂热的对手，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山猫说：“而且他们战术也非常巧妙，火力搭配趋于完美，更有大量狙击手在外围掩护，不好对付，真的不好对付！”

猛虎嘿嘿一笑，笑容狠厉：“我倒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对手，打起来才够味！”

萧剑扬说：“大家都辛苦了，看样子车臣人今晚不会再发动进攻，都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准备迎接更激烈的战斗。我有预感，明天叛军的攻势会变得更加凶猛，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鹰眼说：“队长，我建议，让我和狼眼偷偷出去，占据一幢建筑物建立狙击阵地，作为侧翼呼应。大家都窝在这幢大楼里挨捶，太被动了！”

打仗，从来都不是把所有士兵聚到一块然后压上去或者退回来那么简单，尤其是防御战，兵力部署直接决定着防守一方的生死存亡。比如说古代的城池攻防，守军是绝对不可能窝在城墙后面等着敌军来攻，只要是合格的将领都会派出部队在城池周边的城镇建立堡垒，主力留在城中作策应，为前沿堡垒提供支援，利用一系列的前沿堡垒狠狠地消耗敌军，迟滞敌军。就算前沿堡垒全部被攻破了，他们也会在城外建立一系列的营垒依托城墙的重型武器支援顽强阻击敌军，阻止敌军靠近城墙，哪怕他们的防线距离城门只有几十米远，也要坚守到底，而城中的兵力也会不断出击，增援接应。像国产大片那样敌军兵临城下，我军退回城中，然后敌军就愉快地架云梯攻城……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防守一方已经完全丧失了在野外跟敌军短兵相接的勇气，只能躲在城墙后面发抖，第二则是指挥官是个贪生怕死的蠢材，只想将所有士兵都围在自己身边确保自己的安全，甭管是哪种情况，被敌军的云梯加上城墙，都离破城不远了。现代战争中的巷战也是一样，兵力必须分散，尽量做到点多兵少，以点控面，让敌军不管攻击哪个点都会遭到其他方向的火力杀伤，一点点的消耗敌军，直到自己被消耗殆尽，或者敌军被耗垮为止。现在俄军很显然就违反了这一常识，两百多号人窝在一幢大楼里，看似兵力雄厚，其实根本就施展不开，只能被动挨打。鹰眼一眼就看出了这一隐患，马上提议打出去。

萧剑扬摇头：“不行，现在格罗兹尼城中到处都是敌人，小股力量放出去，只怕还没有建立起防线，就已经被杀伤殆尽了。”

鹰眼说：“可是这么多人窝在一起，我们迟早也会被敌军杀伤殆尽的！不需要多，只要一门榴弹炮，就能叫我们全部完蛋！”

萧剑扬苦笑：“那我们只能祈祷他们没有榴弹炮了。”

伏兵说：“其实，我也建议组织一支小部队打出去，占领一幢建筑物作为外围据点，大家窝在一起挨打，太难受了！”

萧剑扬说：“没有意义，我们兵力太少，就算占领了建筑物，也没有办法坚守，最终只能是送死而已。”他指向外面，“有谁知道的瓦砾堆中潜伏着多少车臣人？有谁知道广场周边的建筑物里有多少车臣的狙击手在等着我们现身？”

大家相顾默然。车臣人是主场，他们不管是兵力还是火力都占据绝对优势，只怕周围的早已布满车臣狙击手，就等着俄军现身了吧？就他们这点人，跑出去还真不够人家杀的！

其实在此之前，第11摩步旅旅部就曾多次组织敢死队打出去试图控制周边几幢重要的建筑物，以保证旅部的安全，但是这些敢死队无一例外，都被车臣人击败了，不仅没有取得战果，还损失了几十名士兵，当真是偷鸡不成亏把米。

出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大家叹了口气，休息去。

萧剑扬叮嘱曹小强和萧鸿飞一定要处理好伤口，完了，上楼去找波琳娜。

波琳娜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一张弹簧床垫铺在地上，自己趴在床垫上，狙击步枪枪口从一个被火箭弹轰出来的窟窿处探出去，就等着车臣人现身。狙击手其实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女狙击手，长时间趴在地上，哪怕地面非常平坦，趴久了对软组织的伤害也是相当大，所以有床垫波琳娜便用上了，一点都不客气。

萧剑扬趴在她身边，轻声问：“情况怎么样？”

波琳娜说：“还行，在天亮前他们不大可能发动进攻了，毕竟刚才那一战他们损失不小。”

萧剑扬说：“我们损失也不小，光是突击队就有十六七人伤亡了。”

波琳娜有些黯然：“伤亡这么大啊……你的队员有人伤亡吗？”

萧剑扬说：“有两个受了点轻伤。帕娃，这算是我们头一次跟车臣叛军硬碰硬的交锋吧？感觉如何？”

波琳娜缓缓吐出一口闷气，低声说：“凶悍，极其凶悍！除非直接打爆他们的脑袋，否则就算一枪打碎了他们的心脏，他们还是会在生命最后的十几秒钟将弹匣里的子弹朝我们倾泄过来的。我在阿富汗经历过三十多次战斗，也见识过圣战者的凶悍和狂热了，但跟这些车臣人相比，阿富汗的圣战者，差得远了！”

萧剑扬说：“那当然，阿富汗的圣战者充其量也只是中情局的特工训练出来的，撑死也只能打打游击，而车臣军队却是苏联一拳一脚的教出来的，连大兵团作战都不怕，两者真没有什么可比性。”

波琳娜瞪了他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幸灾乐祸？”

萧剑扬矢口否认：“有吗？没有吧？”

波琳娜说：“有，我听出来了！”

萧剑扬说：“没有，绝对没有！”

波琳娜哼了一声，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观察区域来。她喃喃说：“几个小时就伤亡了这么多，接下来的仗可怎么打啊。”

萧剑扬建议：“为什么不让上头派直升机过来，把还活着的士兵撤出去呢？我记得你们有一种大型直升机，叫米-6吧？只要一个架次就能运走一个连啊！”

波琳娜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啊？只是行不通而已。突进格罗兹尼市区的时候你也见识过他们的防空火力了，我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依然被击落了一架米-4，好几架被击伤，现在他们有准备了，想必有大批扛着单兵防空导弹的武装份子就聚集在周围等着直升机送上门吧？现在再调直升机过来，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萧剑扬回想起车臣人高射机枪高射炮疯狂扫射，防空导弹接连升空时的情景，不由得心有余悸，马上打消了叫直升机过来运人的主意。这太危险了，那么多直升机猎手在周围猫着，绝对是来一架死一架的节奏，而且，如果他是车臣人，绝对不会在直升机降落的时候攻击，他会耐心等到直升机塞满人起飞了再打，一枚导弹报销一直升机士兵，轻松惬意。想在巷战中消灭一小队俄军士兵很困难，但是等他们上了直升机就好对付了，在直升机上就算俄军士兵有通天本领也施展不出来，一枚导弹就能连人带飞机一起报销！

他叹气：“也不知道旅主力什么时候才能杀透车臣人的包围，跟我们会合？”

波琳娜说：“咬牙坚持吧，坚持到主力到达，我们就安全了。”

萧剑扬说：“那也得能撑到那个时候才行……帕娃，我想带一队人打出去，将广场西面的税务局大楼拿下来。”

波琳娜有些惊骇的看着他：“你想打出去？我的上帝，现在我们的兵力连坚守旅部大楼都不够了，你居然还想着打出去？”

萧剑扬说：“正因为兵力不够了，才要坚决打出去，否则窝在一块只有被对方磨死的份！”他指向在照明弹的强光是影影绰绰的楼房，说：“那里扼守着十字路口，将那里拿下来便能封死一路叛军的攻击路线，掩护旅部大楼的左翼，然后坚守大楼的部队便能集中全力应付西面和北面的敌军了，这样我们坚持得反而更久一点！”

波琳娜沉吟良久，说：“行，就赌一把吧……千万要小心，情况不妙立即撤回来，我掩护你！”

萧剑扬笑笑，表示明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