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连日精神高度紧张, 没休息好,兼之龙凤胎的消息刺激程度过高,他过于“高兴”, 晕了过去。
萧昀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 猛地睁眼, 还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就听见了细微的说话声。
他一翻望向门边,闻讯赶来的江怀逸在和谢遮轻声说话, 说了几句,江怀逸就淡笑冲他点头,走了, 谢遮转来。
他见萧昀醒了, 松了口气:“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昀突其来的笑声打断了谢遮的慰问。
“……陛下?”
“哈哈哈哈哈,”萧昀穿靴就在床上打起滚,“我怎么就当父皇了呢?好神奇,好不可思议,就……就几时辰, 我就是两孩的爹了哈哈哈哈……”
谢遮看床上扭得像泥鳅一的萧某,表情一言难尽。
“楚楚厉害, 不对,还是朕厉害, 朕当爹了, 朕有两孩了哈哈哈……”
原本整齐的被褥被他滚出无数褶皱, 锦被半边掉在了地上,帐幔也随他的动作轻轻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堪承受塌了下来。
眼下是冬日,冷得很, 萧昀却像是吃了春|药,他旁若无人地“哈哈哈”好半晌,脸色忽变,一鲤鱼打挺坐起来,在谢遮怜悯的眼神里,表情微变,“我晕过去多久了?”
谢遮不确定道:“两时辰……?”
萧昀脸色僵住,暴起下床:“完了完了!!楚楚以我有了孩不疼他了!!”
“你什么不喊醒我啊!!”
萧昀怒而冲出,刚飚江怀楚卧房门口,就见一群人围在外面。
“让我抱抱让我抱抱!!”
“别吵!!我才刚沾上手呢!!”
“放屁!你都抱好久了!!”
“我官龄长,下一该我,你让开!”
萧昀面色倏黑了下去,难看至极。
在他昏迷过去的两时辰里,他的两小宝贝儿,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抱过了。
两襁褓转了一圈,终于了刘韫手里,刘老先生一手抱一,手、脸都在微微发抖。
萧昀黑脸,大步流星走过去。
刘韫看见他,脸上笑开了花:“陛下!!您终于醒了,快过来瞧瞧!!”
萧昀走近前。
刘韫立马凑上来,襁褓里的小脸近在咫尺,肉嘟嘟的,柔滑水润:“小公主可好看,长得特像您,浓眉大眼的!”
他让萧昀看小皇,明明是换侧面的事儿,他却神经兮兮地原地转了一圈:“小皇长得像才卿,你看这眉眼……”
萧昀:“给我!”
刘韫这才从“哈哈哈”的状态里回转,注意了皇帝异常黑沉像是要把捷足先登的他们都杀了的脸色。
萧昀伸手,刘韫依依不舍地盯两孩看,最后还是在皇帝发飙地前一刻,把俩孩都递给了他们父皇。
萧昀一手抱一,手臂沉甸甸的,霎时跳得乱七八糟的,脚步也有些飘。
他抱俩孩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屋,徒留后目光依依不舍的朝臣。
江怀楚躺在榻上,脸色微有些苍白,却算不上憔悴,只是有些虚弱,他鬓发散,微蜷缩,盖锦被,见他来了,沉静的眼睛都亮了几度,萧昀看,越发内疚自责。
楚楚肯定一直在他,他倒好。
萧昀:“楚楚……我来晚……”
“快抱过来让我瞧瞧。”
萧昀:“……?”
“楚楚?”
“你愣在那儿干嘛?快点抱过来。”
萧昀满脸不可思议:“……楚楚?”
江怀楚微微茫地看他。
萧昀忽不把孩抱过去了,他不情不愿地扭过去,把孩排排座放在江怀楚床头。
江怀楚的目光霎时被孩完全吸引住了,轻撑,像是要坐起,却嘶了一声,萧昀立刻去扶他,看他含笑,用细白的手指去摸孩粉雕玉琢的脸,从这摸那,头又软又酸意涌动。
江怀楚像是也没什么实感,触摸地很小翼翼,像是在一遍遍确认这是他和萧昀的孩。
两孩都很乖,睡了,不哭不闹。
他们大惊小怪,神经兮兮那么多天,却没生的时候那么容易。
孩也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漂亮得紧。
江怀楚从没过会生两,头浮现浓浓的满足感,上的气质也越发温柔起来。
萧昀蹲下,蹲的和两孩齐平,蹭在他们边上,不高兴地说:“楚楚,我也要。”
江怀楚茫看向他:“要什么?”
“要摸。”
江怀楚一噎,还有些苍白的脸霎时就红了:“你走开。”
“我要摸,就要,你不能厚此薄彼。”
“萧昀你几岁了?跟孩争风吃醋——”
萧昀哼了一声,已经先一步拉过他的手,往自己冒胡茬的脸上摸去,还赌气似的摸过来摸过去。
“我就争风吃醋,你之前还跟我说,孩间一碗水要端平,我和孩,你也要端平!他们有的,我也要!不能少了我的!”
江怀楚愣是给气笑了:“萧昀你有毛病……他们喝奶你也喝?”
萧昀还认了,往江怀楚上看了眼,咧嘴一笑:“也不是不行?”
“……”江怀楚脸色通红,又羞又怒地抽手,“你走开。”
萧昀非没走开,反倒窝他脸跟前了,扶他,将他轻靠自己,也不插科打诨了,声音温柔:“楚楚,疼不疼?”
手都被萧昀的小胡茬磨疼了,萧昀依没松手,江怀楚说:“还好。”
疼是很疼,所幸时间短。
江怀楚虽是和萧昀说话,眼睛却一直往床头看,终是忍不住道:“儿还是闺女儿?”
萧昀纳闷说:“你不知道?”
江怀楚道:“嗯,当时里面太吵了,没听清,后面累睡了,刚醒孩就不见了,说是被抢抱出去玩儿了,我刚喊太妃出去抱来,你就来了。”
萧昀松了口气。
原来楚楚也没第一抱自己的孩。
那群二狗,居敢背他们,剥夺他们先抱两小宝贝儿的机会。
这一会儿工夫,他们都能排百来号以外了。
太没规矩了!
萧昀说:“一小公主,一小皇。”
江怀楚愣住了。
他过是小闺女,也过是儿,却没一次都有了。
他正沉浸在喜悦里,床头的一孩忽哇哇哭了。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霎时手忙脚乱起来,江怀楚抱起它,低头看了眼,见它眉目画,温声道:“闺女儿不哭。”
萧昀往前探了探,仔细看了看,脸色微变,摸了摸鼻:“那好像是儿……”
江怀楚手僵住了:“……”
江怀楚微微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床头另外一五官深邃、眨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的婴儿:“……这是闺女儿?”
“嗯……我听刘韫说的,我不知道,我看看。”
避免冒犯小闺女,萧昀很淡定地掀开了江怀楚抱的那孩的襁褓下头,冒犯地盯仔细看了眼,目光深沉:“对,没错,你抱的是儿,那是闺女儿。”
江怀楚:“……”
萧昀:“我不打闺女儿,儿可能是怕被我和他舅舅打,所以故意长得和你像吧,你看多聪明。”
江怀楚:“……”
……
因宠孩的太多,江怀楚和萧昀往往一不留神,孩就不见了。
所幸府上都是严格盘查后的自己人,根本不会出半点问题。
事实证明,带孩的压力都是他们臆出来的,那么多人帮带,江怀楚不叫人去找去要,压根见不,他有时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底有没有生孩。
以至于刚开始几天,萧昀不是在找孩的路上,就是在讨孩的路上,因他往往刚赶据说是抱走了孩的人那里,那人就会忿忿地告诉他,某某中途来他家,趁他不注意把孩抱走了,萧昀又赶某某那儿,某某却又说,孩被某某某抱走了,无休无止。
后来萧昀也懒得找了,只是让暗卫时时刻刻盯。
这倒也好,反正江怀楚又不用喂奶,提吊胆大半月的萧昀和江怀楚终于可以睡好觉了,萧昀也能陪江怀楚好好休息。
江怀楚恢复得很好,几天就可以下床了,他这日午睡起来,见萧昀坐在案边,一反常态地一手举书,一手执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下纳闷,走他边,见他前宣纸上画黑黑红红的小人,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这是什么?”
萧昀太聚精会神了,这才意识他起了,兴奋地拿过去给他看:“我给孩写的小人书!”
“……这才出生几天。”
“胎教都要呢,生出来当更要了!”
江怀楚怕他又喋喋不休和他说几天儿童教育的重要,忙附和道:“你说得对,那这画的什么?”
萧昀匪夷所思道:“这看不出来吗?!”
江怀楚:“……”
一阵尴尬的沉默,没得媳妇儿的认同,萧昀彻底沮丧了:“我翻了很多历史书,找了好多小例,选了好事三十六件,坏事三十六件,打算画成插画,配上简单的文字,要教他们善恶分明。”
“算了算了!”萧昀扔了书就要站起,“这不适合我,我还是打书架去!”
“……”江怀楚温和一笑,“那我来画,你写字。”
萧昀眼睛瞬间就亮了。
江怀楚听萧昀的描述,拿笔画,萧昀看画上栩栩生的小人,又看坐在椅上姿端正、容色沉静的江怀楚,越发意识了儿从小学习琴棋书画的重要。
一男人,果会琴棋书画礼仪,多有魅力,能轻易叫世人折。
江怀楚随口道:“我看你这两天和皇兄关系不错?”
“……”
萧昀每每看女儿的脸,就提前十余年,和江怀逸有了某种隐晦的感同受,有了这份感同受在,关系自是缓和了许多。
江怀楚道:“皇兄好像和谢遮关系不错?”
昨日他出去,瞧见了谢遮陪他皇兄下棋。
萧昀道:“好多年前,谢遮在边关被人偷袭,受了重伤,上过弥罗山庄疗伤,那时大概十几岁吧,他那会儿不知道他是南鄀皇帝,和他交了朋友,交情好像还不浅,具体我不知道,后来伤好后,就各自分道扬镳了,很多年没在联系过。”
“原来此。”江怀楚道。
他终于知道什么当初谢遮会私放他了。
也许当初冥冥之中他觉得谢遮亲近,就是因他上有皇兄的影。
正好说旧事,萧昀顿了顿,道:“那你的毒……”
江怀楚:“那你的医术……”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完互相对视一眼,沉默几秒,都笑了。
萧昀道:“你们南鄀的老祖宗,是不是……”
江怀楚:“是,当年她还活,教了我用毒,后来就云游四海去了。”
南鄀多毒虫,南鄀用毒也天下闻名。
说这话时,江怀楚眼里有淡淡的念。
那人在他最早的几年里,从未给过他温情,却教会了他怎么保护自己。
她在他学成的夜晚,悄离开,孑一。
江怀楚看向萧昀:“你们老祖宗,后来搬去南鄀,是不是也是因……”
萧昀说:“嗯,当初因份之别,辜负了她,后来后悔,抛下一切虚名去找她,结果她再也不愿见他,他再也没找她。”
他叹了口气:“遍布天下的弥罗情报网,只是了找她,这才是弥罗山庄成立的初衷。”
江怀楚说:“也许是原谅了,是已不在人世了呢。”
萧昀说:“底是念,也许她有一天会回来。也许他撮合你我,归根结底,是圆年少时遗憾的梦。”
他从后搂住了江怀楚,笑说:“世间情爱难明,在一团乱麻里,洞见正确的选择,我是幸运的,幸运是因我自己足够聪明。”
江怀楚转头笑了,他难得深沉一把,最后还要自夸一下。
他看被烈阳笼罩的男。
换了任何人,都不会回来找他。
所以这世上只有一萧昀,独一无二的萧昀。
他这男人折,时时刻刻,怦动。
……
晚间,灯火阑珊,江怀楚出去,看眼前的一幕,脸却僵住了。
萧昀一人盘腿坐在地上,将粉粉红红的小闺女抱在腿上,拎她两条肉嘟嘟的小胳膊,脸怼她,道:“你父皇是天下第一的流氓,所以套路了你另一爹爹,了防止你被天下第二的流氓骗走,你听好了啊!”
小闺女:“呜呜呜呜呜呜。”
“父皇跟你说,男人没一靠得住的,男人都是油而不自知的大猪蹄,下半思考,见异思迁,野花永远比家花香,满嘴甜言蜜语,其实全都是了哄你上床或骗你大肚了好成亲,这就连彩礼都能省了一大半,他们都是畜.生,偷父皇辛辛苦苦养了那么多年的小公主,让小公主背井离乡离开父皇和爹爹,让小公主那么疼那么疼地给他们生孩,小公主才不会呢,对不对?不会让那么爱你的爹爹和父皇生气难过。”
小闺女哭得更凶了:“呜呜呜呜呜呜。”
“我跟你说,男人送你礼物,其实是了那事,男人送你说爱你,其实也是了那事,男人……算了算了,你现在也听不懂,那我教你啊,以后狗男人果靠近……”
萧昀抬起了小闺女的腿:“就这么踹。”
小闺女眼泪簌簌直掉:“呜呜呜呜呜呜。”
萧昀挥舞小闺女的粉拳:“父皇以后教你学武,让你练成天下第一,踹,就使劲儿踹!踹坏了让他来找父皇!你千万别学你爹爹,要学你父……”
“楚楚!!”萧昀一抬头,目眦欲裂。
江怀楚似笑非笑。
果,狗男人时而是男人,时而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