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湖面,激起无尽的涟漪。
是谁给了他这样的勇气?单枪匹马,杀进了他们逢盛会在暗城区的大本营。
方彪一把将怀中的女子推在一边,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墙上,厉声道:“好胆子!你当我逢盛会暗堂是菜市场不成?既然你敢登门,我今天就剁了你喂狗!”
逢盛会在盛京城向来都是恶名昭彰,暗堂更是其中最凶残的一支。或许他们没有绝顶的高手,但他们不要命、残忍、狠辣,对他们而言,只有死掉的对手,才是好对手。所以,他们从来不会考虑什么江湖规矩,对待暗城区之外的人,群殴、下毒、绑架、打黑枪,无所不用其极!
而今天,他们被一个人,堵在了家门口。
即使在自己家里喝花酒,也随身带着趁手的兵器,这帮暗堂的恶汉,看着略显清秀的林若尘,仿佛看到了肥鸡的黄鼠狼。
方彪一脚踢翻面前的桌面,腰间一根*已经握在手中。
暗堂的主事,从来都是在暗城区真刀实枪地打出来的,他方彪也不例外。虽然知道林若尘不啻于一头猛虎,但他“九命狼”的称呼也不是白捡的。
方彪野路子出身,只要打架,就觉得自己有九条命可以挥霍,凶悍之极。十几年的生死厮杀,受过七八次必死的伤,可都神奇地活了下来。盛京城江湖中有传言,这样的恶人,阎王都不收!
也只有这样的角色,才能镇得住暗城区这群亡命之徒。
大战随着桌面飞起,瞬间爆发,几个逢盛会的核心打手各自拉开架势,直扑林若尘。
林若尘冷哼一声,右脚抬起过顶,一脚劈下,实木的桌面被劈为两半。在木屑纷飞中,林若尘右肩微沉,直接撞了进去。
一把砍刀,一根铁棍,擦身而过,林若尘左手匕首划过,挡住方彪穿向自己心脏的一刺,转身,后背靠上方彪的胸前。
含腰弓背,双脚蹬地,右肘抬起,架住方彪的胳膊,两个人贴在一起,直朝后撞。
速度太快,大厅中的众人只是眼前一花,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已经拉开了将近三米的距离。
方彪的背后是一扇两米多宽的窗户,离地不过一尺多高。林若尘背部用力,方彪完全使不上力,左手被林若尘架起,反手也已经握住他的手腕,军刺也刺不下来,一咬牙,猛一点头,额头冲着林若尘的后脑,如重锤一般砸下!
林若尘低头耸肩,腰胯用力,往后猛靠。
方彪的后背撞上窗户,咔嚓一声,玻璃碎裂,连木制的窗棂都撞断了几根。
这是三楼,老房子楼层又高,这样掉下去,足足有八九米的距离,便是身手矫健的武师也难免重伤!
方彪阴笑一声,左手圈住林若尘的腰眼,索性奋力向后一跳。
既然要死,那老子就拉你一起,看看谁的命硬!
两个人就在众人眼前,撞碎窗户,摔下楼去。
空中刚一坠落,林若尘左手匕首扎下,顺势一挑,自方彪手掌插入,五指尽断。
右肩靠实了方彪的身体,猛然翻身,空中扭转一百八十度,左手的匕首顺势圈斩,在方彪的咽喉带出一串的血光!
一脚踏中下坠中的方彪胸膛,林若尘尽全力抵消下坠的力道,摔下地面时,团身翻滚,一直冲出五六米的距离,在翻身弹起,正好攀住院墙边上的一棵大树,连续两个上纵,越墙而过,消失在夜色之中!
几个逢盛会的打手,趴在破烂的窗户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从林若尘劈开桌面突进,再到以背打制住方彪,撞出房间,借空中下落的瞬间,单手割喉,踏敌人的尸体减缓下坠之力,翻墙而过,前后不过八秒钟的时间!
方彪的身体如同破麻袋一般瘫在地面,喉咙中还向外咕嘟嘟地冒着血泡。这一次,就算真有九条命,也活不过来了!
即便是最凶悍的逢盛会恶徒,也不由得冷汗淋漓。他们派去商业街打砸抢的人马还未回来复命,林若尘竟暴起而战,在他们的眼前,光明正大的斩杀了堂主方彪!
林若尘冲出三条街道,只听得身后一片乱糟糟的声音,却没有看到有人追来,这才放缓脚步。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杀人!
八字擂台上,绝地反击,取了雷少崖的性命,根本就是形势所逼,留手不得,他也没有真正地放在心上。可这一次,是他真正地预谋设计,事先已经想好了突击、斩杀、脱困的计划。
斩杀之时,一心放在如何完美执行,抓住一丝机会,狂飙突进,根本没有时间感伤。可真脱困而出,匕首划过喉管之时,方彪那绝望、无助的眼神,却让林若尘有些恍惚。
无论良善,人的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
方彪这种人,也不可能是什么好家世的人家的孩子,生于赤贫之家,从下便在暗城区这样的泥潭中长大,躲过无数的死亡威胁,却最终成为,屠杀自己同类的,最犀利的那把刀。
林若尘第一次觉得,童年时,有一个古板、生硬的父亲,逼着自己读书,是多么的幸运。至少,他在杀人后,并没有感到什么快感,而是阵阵的反胃。这让他还记得,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
精神恍惚放松,胡思乱想,林若尘甚至忘记了此时还在阴暗的暗城区。
暗城区的名字,可并没有想象中的,出于什么文艺的说法。其实,就是说,一旦到了晚上,这里就会进入黑暗。
没有其他城区亮若白昼的路灯,广告牌的灯光多数也是残破的,居民楼上,更是只有星星点点豆子一样昏黄的光线。
林若尘顺着路边朝前走,大部分时间都融入夜色之中,只有经过哪个打开的门面时,才会在大街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身影。
再次跨进光明之中,林若尘觉得左眼被什么照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一眨。
就这一瞬间,一种酥麻的感觉,浮上脑海。
这种极度熟悉的感觉,让林若尘头皮发麻,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肌肉形成的记忆,让他迅速扑倒在地,就势翻滚进黑暗的阴影中。
身后的青石板上,火星四溅,一颗黄色的铜弹壳弹起,撞在墙上,又弹到林若尘的脚下,滴溜溜乱转。
若不是芯片中的那个少年,经历过无数这种暗杀,早已经在林若尘的身体里形成了条件反射,精神恍惚之下,林若尘必死在这一枪之下!
林若尘将依旧滚烫的弹壳,紧紧的握在手心。这个遍地荆棘的所在,自己没有任何的资格,放松哪怕一秒!
俞双龙老爷子送给自己的乾龙上说,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厉无咎的结果,并不是孤零零存在的,它需要自己做好前面的两件事。坚持探索实践,保持警惕之心。
弹壳弹出,在不到两米的灯光光幕中,划过一道弧线。林若尘隐在暗中,朝对面观看。
刚刚那瞄准镜里反射过来的灯光,并不足以让林若尘判断准确的位置,他只能大概地知道,枪手,就藏在对面三层楼楼顶栏杆的那一片爬山虎后。或许,他还在等着林若尘再次现身。
距离太远,林若尘随身携带的几枚硬币,根本就够不到,连打草惊蛇的作用都起不到。
这种局面对林若尘很不利,他没有把握在一名顶级枪手的狙击之下,逃脱而出。
不知道什么原因,林若尘莫名的觉得,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爬山虎后,那名枪手眼角的青色胎记。
一个暗劲宗师,还是一个高明的枪手,这种人,尤其的可怕。
林若尘已经决定,任何机会都不能给他,现在就要从身后的墙壁下手,面前这个铁皮的广告牌并不保险。
多等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林若尘将腰带抽出,绕在自己的小臂之上,尽全力向身后的墙壁撞去。
嗵地一声沉闷的响声,墙壁裂开一条指头粗的大缝。幸亏暗城区的老房子,都是红砖所建,若是其他地方的钢筋混凝土结构,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不待林若尘起身再撞,街道上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黑色的别克商务车停下,车门打开,一杆乌黑的枪管探出,耀眼的火光闪动,霰弹炸响在对面的爬墙虎上。
林若尘清楚地看到,一个带着鬼脸面具的枪手,捂住自己的肩头,翻身逃窜。
这种霰弹,范围极大,只要确定大致的范围,根本无需瞄准,光是四溅的小铅子,就足以产生巨大的破坏力!
一个一米八多的大汉,端着*,跳下车,盯住对面,身后两名身着迷彩服的青年,弓腰朝对面的民房冲去。
一辆保时捷轿跑,停在商务车后,驾驶室中下来一位魁梧的大汉,左手中一把*,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下车,双眼却望向林若尘的藏身之处。
龙若水!
林若尘低呼一声,毫不犹豫转身朝身后飞起一脚。轰隆声中,半人多高的一个大洞出现,泥土如雨洒下。
弓身钻进墙洞,林若尘扫一眼惶恐不安缩在墙角的几人,快步朝后墙的窗户跑去。
龙若水在魁梧保镖的保护下,看一眼林若尘逃命留下的墙洞,咯咯笑出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