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林小友对拳法的领悟,超过了我的想象。我看,要不了几年,小友的拳法就会登堂入室,成为华天国屈指可数的大家。”孟凡山赞叹道。
“前辈虽然是激励后辈之言,却说得太过了。晚辈心里有数,第三关时,老爷子拳未动,势先成,我的拳意差得太远了。”
林若尘赧然一笑。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俞双龙这样的高手,仅仅凭借一股拳行天下的大势,就能压制得自己寸步难行。
俞双龙哈哈大笑。
“小友,记住,拳意并没有谁的更厉害。每个人所处的境地不同,就应该有不同的拳意。你现在的阶段,如果完全演出了我的拳意,我就会将你逐出南山庄,永不再见。而我现在要是你的拳意,那也必定是该杀之人。
拳意,其实就是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它会随着你的年龄、眼界、实力、地位、责任,循序渐进的变化,任何超越了自身所处阶段的拳意,都只会将你毁于一旦。”
俞双龙讲完,起身在身后的书桌上,铺开一张宣纸,挥毫泼墨。
林若尘恭敬地站在一侧,双眼没有离开过纸面。
一条神龙,在云间翻滚,俞双龙停笔,在一侧用小字书写。
“乾龙。潜龙勿用。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或跃在渊,无咎。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亢龙有悔。见群龙无首,吉。”
八行小子写罢,俞双龙将毛笔放在笔架之上,笑道:“这就是我现在练的拳,乾龙。好好想想你现在处在什么阶段,自然拳意通达。”
乾卦,易经第一卦,本就是描述天地之间生命的过程。告诉人们,在生命的不同阶段,应该的行为准则。
当一些所谓的前辈专家们,孜孜不倦地把自己的看法,强加给众人时,已经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在不同的阶段和境地,即便是同一件事,也绝对应该有不同的处理办法。
“请前辈指点。”林若尘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
非黑即白,像爬楼梯一样,一步一个台阶,才能爬上武道的巅峰。这一直就是林若尘的理解。今天,他才第一次了解到,拳法,竟然是如此的深奥。俞双龙教给他的,不仅仅是对拳法的理解,更是借助拳法,教给他,如何在不同的境地下,选择最有利的方向!
“既然你有所悟,从南山庄出去,你也就过了见龙在田这一关。大胆地去尝试你自己的道吧,我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
俞双龙举杯送客。他的心里却很是欢喜,仅仅是几个小时,他已经讲完了本以为要一两年才能讲完的东西。他有预感,这个年轻人,总有一天,会回来帮他解开他在拳意之上,多年未曾突破的桎梏。
林若尘恭敬地朝俞双龙和孟凡山鞠躬致意,退了下去。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那就是要自己把对拳意的理解,放在现实生活中实践,即使在最安稳的境地,依然要保持警惕。便是有少许的挫败,也并不会影响大势。
林若尘轻轻按按揣在自己怀中的那张字画,满怀感恩。
素不相识的俞双龙,交给自己的,是他一生对拳意的理解。这完全就是对传承衣钵的弟子一般的教导。
林若尘没有打车,就这样徒步走在回盛京城的路上,三十来公里的山路,林若尘走进商业街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路灯也亮了起来。
路边就是张婶的小店。
张婶的店很小,是两栋楼房中间搭建的一个简易棚,只有一种吃的,烧饼夹肉。肉炖的很烂,剁碎了,加上剁碎的青椒和一小点芝麻碎。烧饼炕得焦黄、酥脆,吃起来很带感。
林若尘每次路过,都忍不住吃上一个。
张婶不想收他的钱,她说,从他来了之后,每个月就可以少交五百块钱。可林若尘还不至于,会去占这三块钱的便宜。只好尽量地将肉多塞进一点。
晚上十点之后,小店才会收摊。张婶有一个儿子,小郎,十五岁,就在附近的学校上初三。每次,都是他来收尾,将东西收拾利落,才会回家。张婶先走一步,因为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在家里提前做好。
张婶看到儿子的时候总是很开心,小郎笑得却有些勉强。林若尘看得出来,他眼中似乎还有少许的恐惧。
林若尘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他的左腿有些拐,双眼中偶尔闪烁些凶光。他几乎在那一刻,把这个小郎,当成了十五岁的自己。
每一次自己被别人欺负,忍无可忍,准备反击的时候,目光几乎就和现在的小郎一模一样。他突然决定,晚上,要跟着这个孩子,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十点之后,商业街的灯光已经黯淡下来,毕竟,这里只是一些饭馆、超市、衣服店之类的,和夜生活没有一点的关系。
小郎依然阴沉着脸,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躲在一侧的林若尘,清楚地看到,小郎锁住那把铁锁时,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
走了好远的路,小郎没有坐地铁,也没有坐公交车,就低着头,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街道越来越昏暗,连路灯都开始稀疏。这里是老城区,旁边的房屋破旧,已经开始散发出破败的气息。
林若尘渐渐皱眉,他以为,只有自己生活过的茶山小镇,才会有这样破落的地方。盛京城,作为华天国三大城市之一,竟然也有这样的地方。
拐进一条黑漆漆的胡同,林若尘没有再往前走,因为,小郎,已经停下了脚步。
七八个小青年,打着响亮的呼哨,已经围了上去。
每个人头顶都是染得五颜六色,身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零碎。
“小郎,钱带来了吗?老子等了你一周,再交不出钱,明天我就不再找你要了。”当前的一个青年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叼着一根香烟,抬手拍着小郎的脸颊,手腕上的银链子,哗啦啦响。
“我一天只有五块钱的午饭钱,一个月,我只能给你一百五十块。现在口袋里只有这三十块。”小郎从书包里翻出几张破旧的零钱,递了过去。
青年伸手接过零钱,揣进自己的口袋,却没有一丝想要让路的打算。
“一个月五百块,少一分都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现在不用交保护费,多出来五百块。剩下的钱,明天晚上,我会找你妈要!”
青年“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烟头,伸手在小郎的头顶打了一巴掌。
小郎没有说话,低头弯腰系自己的鞋带。暗中的林若尘看得清清楚楚,小郎弯腰时,从小腿的裤管里,开始抽出一根一尺多长的钢管。
怪不得这小子的左腿有点拐,原来是绑了这个东西。
林若尘的嘴角浮出了笑意,这种事情,他不知道干过多少次。只是,七八个比他大得多的青年,他不觉得小郎可以得手。
小郎突然起身,手里的钢管,狠狠地抽向了青年的面门!
青年没有丝毫的防备,这一钢管正敲在他脸颊上。皮开肉绽,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弯腰蹲在地上,“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旁边的几个青年吓了一跳,就看见小郎已经没头没脑地往那个青年身上猛抽!
呼啸一声,几个青年一哄而上,拳打脚踢。
小郎却根本不顾,发了疯一样,只是盯住眼前的这个青年猛打。
林若尘看得出来,这个小子根本就没有打过架,毫无章法。三两下,就被踹倒在地上,几双脚猛踩,只好抱着头,蜷缩成一团。
前面一处房屋的窗户打开,一个中年妇女惨叫一声,然后就是撞倒了房间的东西,发出的丁玲咣当的声音。
片刻的工夫,张婶双手沾满着面粉,冲了上来,紧紧地将小郎揽在自己的怀里。
初始被抽了几棍的那个青年,终于直起腰来,满脸的鲜血,伸手从地上捡起那根钢管,大步上前,双眼中狠的像一头恶狼。
林若尘只好从阴影里出来。
他一开始,并没有想管。这种事情,他自己经历的就不少。虽然小郎的暴怒是为了自己的母亲,让他有些许的感动,但并不足以让他动手。他已经十五岁了,是个男人,他应该自己承受这一切痛苦。
只是张婶像一阵旋风一般冲出,将小郎死死地揽在自己怀里时,他的眼中不由就滚下了泪水。
他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他甚至不愿意去想,自己是如何像一条野狗一样,从小镇那些大孩子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多少次,他也想,有一双温暖的臂弯,为他遮风挡雨!
“滚一边去,这里不关你的事!”
一个青年看见林若尘过来,大声的喝骂。
张婶抬起头,看见林若尘时,眼睛里亮起一丝希望,大声哭喊:“林先生,救救我孩子!”
小郎瘫倒在母亲的怀里,已经站不起身,只有一双眼睛,却仿佛也失去了神采,迷茫而愤怒。
林若尘脚步不停,那青年迎面一脚蹬到时,只是抬手扣住了他的脚踝,手腕一翻,就将他摔倒在地。
持着钢管的青年,仿佛已经疯了一般,胡乱叫着,迎面就是一棍。
林若尘连闪都没有,闪电般的一脚,青年像一个破麻袋一般,摔出去两米多远。
其余的人四散而逃,可并没有用处,两分钟后,七个青年,都已经躺在地上,没有一个敢爬起身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