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修，大师兄，凝神境于东洲之外的游历之中死去，以他的天赋，运气再好一点的话，做到封云焕的程度也肯定不算难吧...

不过也有另一种说法，也许那也不并不只是运气而已，而是本质上能力的欠缺——

毕竟封云焕本人，他的游历经验，在各种环境下死里逃生的经验，应对人心险恶、世态炎凉的经验，那些经验都是在他漫长的旅行生涯之中累积起来的。

燕修虽然天赋出众，但终究本性刚直，没能将封云焕身上最重要的变通学走，这大概就是他陨落的内因吧...

苏缘这些年，对这些问题也算考虑再三，不过说到底也只是纸上谈兵，若是能有苏缘的天赋，那么明辨人性的能力大概也就没那么重要，读心术即可取而代之，大法力足以后发克敌。

说到底没要求人去学会变通这种事本就无理，若非燕修学不会封云焕的幽默洒脱，他也不会如此逼迫自己到这种地步。

内因，虽然深刻有价值但毫无复仇意义，会杀人的，既非自身不明的双目也不是险恶的社会，真正杀死一个人的，只有那个动手杀人的角色。

到底是死在谁手上呢？

苏缘根本没有调查的本钱，因为死讯，他也不过是从封云焕口中听闻而已，真要追查便只有直接询问世界意志，但当时与世界意志的互动显然没有那么多的余裕，这份仇恨，苏缘也觉得自己正在逐渐放下。

悲伤，还铭刻在那里吧；可这份连指向都没有的仇恨，又该怎么保存呢？

能调查真相的，唯有当时的宗主封云焕，不论他从何得到的那份死讯，他的情报网，他所知道的东西，显然比苏缘他们更多，而事实也是，多年来他从未放下这一线可能——

如果说苏缘是接过了燕修振兴不破宗的理想；那么林禽就是在辅佐苏缘以及自己的兴趣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邱百灵做的事大概也就是兴趣使然再加机缘所致；封云焕，作为长辈，他的游历与探索，证明了燕修所走的不是一条不可能的路...而在这富有精神纪念意义的征途中，他也从不曾忘了更具现实意义的东西，他不曾放下过，燕修死因的调查。

"结果，到底是怎么样？"

"没什么新意的结果，是在探索遗迹的时候被人背叛坑杀。"

"什么嘛？还真是有大师兄风格的死法。"

"你是说无聊？别这么说啊，最后几年大师兄讲笑话的本事可是突飞猛进。"

像是毫无触动的样子，连死因也可以当作下酒小菜，潜藏在心底的想法，自己若是不明白，恐怕连读心术也都不出来吧。

讲笑话的功力突飞猛进，燕修师兄竟是死在遗迹探索这种无聊的事上，用生命与死亡谱写的笑谈，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戏言吗？

如果说有，那还是真是叫人笑不出来...

"会是谁呢？和你们征服世界的计划有关，第一个宣战的是？凶手在紫云宫？"

苏缘平淡，而又敏锐地追击着真相。

"切确来说是紫云宫方氏的一对男女，师父的调查，也就到此为止而已。"

邱百灵骄傲地说着，因为这也说明了她为大师兄的复仇出了一份力。

"原来如此，所以才说你们的目标已经达成，对一个没起到什么作用的投靠者这么用心'保护';。"

方氏一族，在他们企图投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地将自己投入了深渊，想来以他们一族再加上紫云宫的庇护力量，即使如此也挡不住封云焕的一人之力，然而不落到这种地步，大概封云焕也很难在一组之中找到切确的那对罪魁祸首。

因为这个封云焕才不得不借助邱百灵的力量去发动战争，不过问题得到解决的形式与代价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简单且轻微——

战争被阻止了，并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害，而目标的方氏却背叛了自己的势力，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举族迁移投入了让他们的手掌心。

"现在方氏就是瓮中之鳖了，不用多长时间，当年当时当地，大师兄陨落的罪魁祸首很快就会被找到，那么到时候，要怎么处理呢？"

邱百灵少有的，认真地提出询问。

"蛤？你还没有决定吗？这不是最重要的吗？这都没有决定就率先行动？"

苏缘吹吹杯中热茶，百无聊赖地质问道。

"这才不是最重要的，或许是很重要但没有先行决定的必要，说到底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大家一起决定。"

"决定的话会很辛苦，我还真是不想做。"

"谁不是呢..."

邱百灵泯口清茶望向天空，苏缘却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洗杯，倒酒——

"灭门这样的事我还是有点抗拒啊..."

"我可没说到那个地步，你不觉得你的考虑有点过线了吗？"

"是吗？但是方氏的情况就算留着以后也必成祸患，你没听过冤冤相报何时了吗？要做复仇这种事总该先考虑这点。"

"我倒是觉得一两个人对氏族而言也没有多么重要。"

"当一群人境遇相同的时候，一个人的怨念很快就会不断传递**变成所有人共同的怨念，我不相信那两个罪魁祸首会没有一个亲近之人，更何况当我们的目的暴露，方氏就会把自己自作自受的结果归结于你们的设计，难道你还以为，他们会念着你们在紫云宫手中保下他们的好？"

"毕竟人总是倾向于推卸自己的责任，并且更擅长记住别人损害自己的地方。"

对于苏缘的话语林禽补充道。

"别那么说，我可不想探讨人性。"

苏缘很是不能领情。

"是是是，结果，到最后反对灭门的还不是你自己吗？我可是皇家噢，诛九族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邱百灵仿佛无力的趴到桌子上，怨念满满地说道，而苏缘饮上一口自己满上的清酒：

"别习惯呐，做点什么改变一下...杀掉罪魁祸首，然后，对方氏实行经济制裁和技术制裁，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中永远割离出去，永远成不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