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走出秦王府,走出诺大的京城,喵喵有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舒畅感。
她兴奋的像是刚逃出牢笼的小鸟一样,恨不能喊几嗓子,发泄下心中的激动。
他们出了京都了,他们要去甘平了。他们要在外边游玩好几年的时间,直到二哥、三哥找到人生的另一半,才回去京都办喜事,期间这么长时间,她大可以肆无忌惮的玩乐,真是太好了!!!
喵喵出了京以后,世家贵女的风度仪态被她抛弃了大半。
在京城近郊时还好,多多少少还会顾忌些形象,科二自从离京远了,她就彻底解放了。
不是牵过小马骑上跑一圈,就是坐在马车中,打开车窗,嘻嘻笑着观赏外边的风景。
池玲珑和颛孙琉璃,见到喵喵这副小乡巴佬的模样,不由哭笑不得。
玲珑道:“真和刘姥姥进城差不多,见到点什么都得大惊小怪。”
喵喵好奇的问娘亲,“刘姥姥是谁?”
玲珑察觉到说错了话,也不遮掩,就含笑逗闺女,“是个乡下老太太,进了城,看到什么都稀奇。”
喵喵反应过来,娘亲是在说她大惊小怪,不依了,腻在姨母身边抱怨,“姨母你看娘亲,竟然嫌弃我。”
这次不仅秦承嗣一家四口出了京都,就连颛孙琉璃,都带着乾世子和胜儿出京了。
可以说,现在整个京都,这两家府邸,除了留下元绍和新妇守着家门,其余有一个算一个,包括主子身边得宠的丫头,都一道出来了。
元绍倒是也想去甘平,只是公务在身,离不得京,所以只能当个“留守儿童”。
相比起大哥来,喵喵真觉得自己幸运到炸裂了,所以这一路特别活泼,话也较往日多些。
玲珑和琉璃逗着小姑娘,骑马走在外边的元辰和胜儿听见了,也都忍俊不禁。
胜儿道:“表姐像个小姑娘。”
元辰深以为然,“在京里看她还有个小大人的样子,一出京就原形毕露了。这么吵闹的姑娘,放谁家谁也不要啊。”
胜儿面庞微红,想为表姐辩解,想到什么,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他表姐好着呢,岂会没人要。京都里心慕表姐的王孙公子多了去了,虽然不一定全是真心,但也确实有几个对表姐痴迷的,只是,呵呵,谁让上头那位也一直觊觎着表姐呢,这才想尽办法,或是将那些公子哥远调,或是想尽办法让他们家里人订了亲,如此这般,喵喵姐可不就剩下了。
——不剩下也没法,毕竟没有人敢老虎头上拔毛,任谁也不敢得罪陛下不是。
哼,魏释锦那点心思啊,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也正是因为有他虎视眈眈,喵喵姐的亲事才彻底搁置下来。
胜儿虽性情腼腆,却绝对不傻,反倒很敏感,所以,对于魏释锦那点小心思,……不说也罢。
眼下便道:“娘亲常说,甘平地杰人灵,多出俊才,好人家的公子不在少数,要回了甘平后,带表姐多多的出门做客,要给表姐寻个好的呢。”
元辰闻言,愈发哭笑不得。
甘平确实是好地方。因为那是颛孙氏的隐居之地,天下读书人慕名而来。有家累的,或许拜访三五个月便会离去,而若是那一心都是圣贤的读书人,说不定便在此地定居了。
一代代下来,甘平真可谓出了不少读书人,比之江南之地不差什么。
不过,也许是因为人以群分的缘故,住在甘平的读书人,大多也和颛孙氏一样,鲜少有出世的。
倒是各家各户,都有座藏书楼,可见底蕴丰厚,由此可显出此地读书之风盛行。
而早在颛孙氏灭族后,虽然不少人心惊之下搬离此地,更多的却是仍旧住在这里。
十三年前,颛孙氏后继有人的消息传出,甘平县的族老们,便都期待着颛孙氏这一代的嫡长孙回归。
可惜,这位长孙也就曾秘密的拖着残躯,回来重立了颛孙氏宗祠,留下妥当人照料后,便离开了,而后不知还会不会回到祖地。
颛孙无极自然会回来,而且有在此地隐居终老的打算,不过,这些消息现在也就几个至亲知道而已。
元辰想到此地光景,默了片刻,也不由又和胜儿道:“若是在甘平寻到知心人,说不得娘亲真会将喵喵嫁过来。不过,这里有舅舅在,倒是不用担心喵喵出事。”
胜儿点头,“表哥,我也想在甘平住几年哩,听说这里文风昌盛,胜儿心之所向。”
“亦然。”元辰说,“那便之下吧,左右不知舅舅要去桃溪谷居住,姨夫姨母也是要留下的。我娘亲和爹爹兴许会住上一年半载,之后或许会离去。不过,你我若是留在这里,长辈们定然会允许的。”
一行人不急着赶路,晃晃悠悠走到甘州时,已经是一个半月后。
此时,京里的暗卫传来了一封信,乃是元绍写的,信中交代元嘉已从海上回来了,目前正从福州水域,往京城赶来。他已经传讯给二弟,告知他父母长辈的去向,或许元嘉此番就不会直接去京城,反倒会来甘平县寻他们。
玲珑闻言大喜,“这样也好。臭小子三年不回来,当真在外边玩的心都野了,这次回来,可要好好给他收收心。”
秦承嗣不言语,只是扶着她的背安抚,倒是让玲珑激动的心情很快平静了。
临近甘平县,又收到元嘉将来的好消息,一行人都很高兴,再碰见消息灵通的世家或官员前来请见时,也会破例见上几家,倒是都很和乐。
又五日后,马车到了甘平县城门口,此时城门大开,身穿甲胄的士兵威严肃穆的站在两旁,而在城门口,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或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或是俊俏的小伙儿,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满身书卷气,大眼一看,便让人知道,这多事满腹诗书的读书人。
墨乙前去禀报,“回主子,甘平县所有世家族老,及众多文人,自发来迎接无极公子了。”
车厢中,颛孙无极与秦承嗣,以及乾世子,原本还在闲聊中中南地区的洪涝灾害,闻到此言,便都顿住。
秦承嗣眉头微蹙,“可有官员?”
墨乙道:“有的。知县及府衙师爷都来了,没有穿官服,都是文人打扮。”
乾世子闻言不由动容,看着颛孙无极,冲他拱了拱手,“颛孙氏的声望,由今日之举,可见一斑。”
颛孙无极面色不变,眸中却多了慨叹,“甘平众人,多受颛孙氏恩泽,不管是书籍字画,亦或是古籍典册,祖上多有馈赠。且诸位先祖在世时,也多邀大儒进桃溪谷谈书论画,亦或在甘平书祀开膛授课,甘平县众人感恩,……这都是先祖遗泽。”
颛孙无极下了车,元辰和胜儿也都及时从马屁上下来,两人簇拥着舅舅前行,看到前方那些头发花白的老者,有得激动的垂泪,有得欢喜的浑身发抖,而那些面上还存着稚气的年轻人,也都红着眼睛,嘴唇发抖的看着舅舅,好似觉得眼前这一幕多么不可思议,多么震撼人心,足有让他们铭记终身一般。
元辰和胜儿心中,顿时涌上来一股豪情。
颛孙氏,颛孙氏……素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而如今,这究竟是要有何等的名望,何等的造化,这一族人,才能让天下读书人憧憬崇拜,念念不忘,甚至,到了慨叹到恨不能跪谢苍天的地步。
马车内,喵喵和娘亲,姨母,以及九姨妈看着外边那一幕,也不约而同红了眼眶。
颛孙无极想起早先家族盛况,想起家中诸位亲和又饱读诗书的长辈,泪水不听使唤一样,唰一下流出来。
玲珑也有些震撼,好久回过神,才拿着帕子给表姐擦起泪来。
池明纾怔怔看着外边一幕,回想起早先在史书上看到的只言片语,“……颛孙氏乃天下学子心之所向,……”这话当真一点不假。
当初看书时,心中不是没有豪情万丈的想象过,那样的颛孙氏该是何等模样,而如今,她看到了。即便只是冰山一角,她也看到了,她感知到了……
而那个一身白衣,如同芝兰玉树一般的男人,不怪她痴迷与他,他优秀的如同天人一般,容不得她不把一颗心掏给他。
喵喵慨叹出声,“我一直以为,爹爹以往就够威风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鞍前马后,恭敬相迎,而如今看到舅舅被甘平县的文人这般推崇,我却更崇拜舅舅了怎么办?”
喵喵揽住娘亲的胳膊,“娘亲,爹要是知道我这般想法,会不会骂我是小白眼狼?”
玲珑收回了些思绪,此刻再看女儿一脸纠结样,就佯作思考样回答,“你爹定不会骂你的,你也知道,你爹话太少了,能不说的话,他都不会开口。他顶多是瞪你一眼,哼哼,小丫头,尽看着你舅舅威风了,你也不怕你爹吃醋。你等着,回头让你爹爹带你到西北大营去一趟,让你看看咱们的五十万大军,到时候看你究竟是崇拜你舅舅,还是佩服你爹。”
喵喵皱了皱隽秀的眉头,想象下那场面,“唉,那我岂不是要为难死了?”
车厢内几人就都被逗笑了。
马车在城门外停留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又开动,重新往前行走。
颛孙无极以及元辰、胜儿,已经被簇拥在人群里,随着诸位老者往前行了,玲珑便和表姐说,“咱们是等等表哥他们,还是直接去桃溪谷?”
琉璃道:“去桃溪谷吧。大哥他们耽搁不了多长时间了,怕是过了晌,也该回去了。不过,回头这一顿宴席,该是省不了了。”
玲珑就说,“一顿宴席而已,是该准备的。桃溪谷中没有人气,让这些大儒去做做客,也好增添些人气和文气,想来表哥会愿意的。”
池明纾也说,“是该请的。”
喵喵也符合着点头,琉璃就也道:“那还等什么,还是先回去吧。之后要收拾东西,还是写请帖,准备宴席,可有得忙呢。”
喵喵捂嘴偷笑,“姨母可要多准备些宴席,我猜,舅舅回来的消息,今天定然传的尽人皆知,到宴席那天,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要慕名而来呢。”
琉璃闻言就忍不住皱眉,“那就麻烦了……”又不乐意的说,“桃溪谷重地,到底不方便招待这么多心思驳杂之辈,我看还是分成两拨吧。那些德高望粽的长者,便请到谷里,剩余这些,便在县上酒楼招待,你们觉得如何?”
三人都点头,“如此甚好。”
时序已经将近十月,外边天气都凉了起来,晨起和晚上行走在外,都要穿上大氅。然而,桃溪谷内,此刻却春意盎然,处处桃红柳绿,丝毫看不出衰败萧瑟之象。
喵喵下了车,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好湿润,比京城要湿润很多,还比较暖和,冬天应该不会太冷吧?”
琉璃看着入目的熟悉的景象,眼眶又红了。她斜过身去摸了把眼,才又贪婪的看着入目的一景一物,“不冷,桃溪谷是谷底,本就冬暖夏凉。而且此地早先被一个老祖布置二郎五行阵法,可稍微调节气温,因而,便是外边冰天雪地,桃溪谷内也顶多下场小雪罢了,天气微寒,却不会太冷。”
喵喵兴奋的嗷嗷叫,“不冷就好,我就不用穿那么臃肿了。啊啊啊,姨母,我好喜欢这里。”
玲珑和池明纾也说,“确实好。”
这里是个天然的谷地,经过颛孙氏族人几十代经营,景色如何绝伦一向便知,只可惜被一把大火毁了干净。
不过,经过这十几年的用心经营雕琢,又有各地奇石名花移栽进来,又有各地匠人发挥所长细心构建或恢复原本模样,这里的景色倒是比之前更好。
亭台楼阁,曲水流觞等等应有尽有。
最好的还是前方那壁立千仞的山峰,屹立在山谷背面,那分明的棱角,陡峭的走势,让人看得豪情万丈,心中各种情绪顿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