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白昼跟柳梦离来到铭城殿,千山暮已经四五日没见柳梦离了,今日一见,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脸上的皱纹少了许多,肌肤也渐渐平滑了,看样子她在这里已经寻到了医治她脸的法子了。
林云墨便与白昼说起芳菲殿还有二皇子一事,由白昼言谈话语里,千山暮得知,二皇子姜千星确实自幼便被禁于宫内,成了姜琰珺讨好拉拢别国的傀儡。
前些年他不甘心,也逃过,可惜时运不济都被姜琰珺捉了回来,囚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渐渐的他失了斗志,心如死灰,每日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受国君的摆布。直到千山暮来了烟浮国,直到他听白昼跟他描述外面的天高云淡,尘封已久的心有所松动,这才下了狠心找到了千山暮。
林云墨看到了千山暮一脸肃然,便知她对于姜千星一事有了定论,他了然的笑了笑,对白昼说道:“天黑后,你悄悄去知会二皇子一声,子时,芳菲殿寝室,让他自己小心些,能否出去全看今日了。”
白昼听罢,走到千山暮跟前恭敬的行礼,一脸动容:“公主肯出手救二皇子于水火之中,属下,属下感激涕零!”
千山暮瞥了眼白昼,他喜形于色全都表露于脸上,心知他与二皇子定也是心心相惜,便狡黠的一笑:“我想过了,若有幸能逃出这烟浮国,你也不再是我的死侍,我许你离开,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希望你心无所憾,你便带了二皇子远走高飞吧!”
“公主你...你怎知...”白昼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他难过的垂下了头:“属下,属下辜负了公主,实在惭愧!”
林云墨抱了胳膊,挑了挑眉毛:“你无需惭愧,这一路艰难险阻颇多,多亏了有你护佑,暮儿才得以平安,记着,你的性命只属于你自己!再者...”他弯腰凑近到白昼跟前,压低了嗓音“你总在我的女人身边晃来晃去,我看着碍眼!”
白昼泪光闪烁,他心中明白,林云墨如此说只是想让自己心中对公主负疚少一些罢了。
柳梦离疑惑的看着白昼:“你这小兔崽子怎么又跟二皇子扯上了关系?”
白昼却是咧嘴一笑,却未说话。
他抬头看着沉思中的千山暮,压低了音量道:“最近国君对外宣称身体微恙,要闭关几日,那对咱们不是极为有利?”
千山暮清冷的说道:“国君为人阴险狡诈的很,还是谨慎些!”
很快丘山被夜色所笼罩,宫道虽早早点了灯笼,但却是难见人迹,到处死气沉沉,芳菲殿殿门紧闭,殿门两侧甚至连红灯都没有悬挂,黑沉沉一团。
几人敛声静气进了殿中,此刻月亮才由云层穿出来,蓝盈盈的光芒倾斜在大殿内,殿中大厅空荡荡,阴冷死寂,台阶之上还铺着宴会那日的祥纹地毯,立柱之上的展翅凤凰在幽暗中闪着诡异的光。
林云墨握着千山暮的手,紧跟着白昼,几人慢慢的走进了内室,这里曾是慕容皇后的寝室,许是长久没住人的缘故,更是昏黑幽冷,千山暮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里面的摆设,隐约可见床榻一侧的梳妆台上有一面半人高椭圆的模糊铜镜,铜镜前面放着一个小巧的盒子,大概是妆奁盒。
千山暮神情一凛,悄悄在林云墨手心挠了一下,这便是他们猜测的铜镜了,林云墨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几人走至铜镜前,单看铜镜的外表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公主,难道不是?”白昼低声询问。
千山暮微微摇了摇头,她立于铜镜前,打开了那个妆奁盒,昏暗中见到盒子里首饰不多,却放了一把梳子在里面,形状大小与东方韵给她的那把极为类似。
林云墨也觉得好奇,便由腰封中取出那把犀牛角梳子递于千山暮,千山暮状若无意的将两把梳子拼到了一起,这才惊觉,这原本就是一把,只是不知何故被一分为二了,她便将两把梳子收好。
心底却是百感交集,泪眼婆娑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容颜憔悴身影寂寥的女子,在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绝望而无助的耗尽着自己的年华。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她心底升腾上来,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抚摸铜镜边缘那些雕刻着精美花卉的边框。
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自她指尖传来,边框上有什么东西扎了她,“怎么了暮儿?”林云墨见她神色不对,忙压低了声音问道。
千山暮抽回手指凑到眼前,指尖疼痛蔓延,隐隐有血珠溢出,“怎的如此不当心?”林云墨皱眉,抓过她的手用力的握在手中。
“镜子里有东西在动!”柳梦离暗自惊叫道。
几人不约而同朝着铜镜看去,原本昏暗不清的镜面,瞬间闪过一个被熊熊烈焰包围的村庄,无数人在挣扎中被浓烈的黑烟吞噬,半空中那轮蓝月被漫天乱舞的灰烬遮住,画面虽无声却仍让人看的毛骨悚然。
“这是...”千山暮的心刹那间仿佛被撕裂般疼痛难忍,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那分明就是自己长大的那个村子,“娘...”!
“这像是地狱之火的火焰!”白昼震惊的说道,“地狱之火不仅能焚了人之身,甚至连魂魄都,都能焚烬,皆俱消!...”
千山暮狠冽的问道:“是谁,是谁做了这一切!”
白昼惊颤的说:“能引出地狱之火的只有,只有老国君一人!”
“哈,哈...哈哈!”阴森静寂的内室突然传来姜琰珺狂妄的笑声,随着笑声,数名手持火把的男宫人涌了进来,原本昏黑的内室一下子亮如白昼。
白昼闪身挡在千山暮之前,异常戒备的怒视着渐渐走近的姜琰珺。
“本君早已等候多时了,想逃出烟浮国,简直做梦!”姜琰珺眼中布满了戾气,他阴恻恻的看着姜千星,“姜千星,你太让本君失望了!”
姜千星想起了姜琰珺种种酷刑,胆颤心惊起来,哆嗦着跪地祈求道:“求父皇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
姜琰珺冷笑道:“你一个贱货生的孽种,还妄想本君开恩?”
“你为何要引了地狱之火烧了村子?烧死我娘?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千山暮咬牙切齿的怒吼。
姜琰珺放声大笑,面目狰狞的说道:“你也知道的,本君本来就不是人,何谈人性一说?本君烧死他们是在帮你啊孩子,凡是得知你身世的人都该死,若他们得知你是个狐妖,你以为他们还能容得下你?别傻了孩子,这里才是你永久的家...”
“国君如此滥杀无辜,必遭天谴!”林云墨冷冽的说道。
姜琰珺嘴角噙着一抹嗜血之色,他森然的一挥手,瞬间一群弓箭手便围了上来,锋利的箭矢在火光中闪着阴冷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