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人,你在里面做什么?”耶律野道。
傅珩一抬眉,“剖尸是体力活,自然需要有人打下手,王子若是想观摩,也可以进来,一同旁观。”
耶律野心想,大邺的人肯定都是不怀好意的,那么大的帘子,外面的人可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谁知道大邺人会不会在里面做什么手脚?于是他也一挑眉,撩开帘子进去了。
由于要剖尸,所以派了锦衣卫回去取了仵作箱子,姜芜看着自己许久没用过的箱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
事不宜迟,姜芜拿出解剖刀,以“Y”字型,下了第一刀,由于尸体是新死,所以还比较软和,流出来的血液也比较多,耶律野本来以为自己是上过战场的人,面对这种场面肯定不会害怕,结果没想到,他就多看了几眼,胃里就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但是在这多么人面前,他哪怕是再憋得面色铁青,也不可能直接吐出来。
实际上,姜芜把尸体打开那一刻,中毒之说便已经没有人再质疑了,尸体明明是新死,但是却伴随着一股非常非常浓烈的恶臭,姜芜首先查验的是死者的胃部,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死者的胃部处有明显的溃烂痕迹,虽然已经找不到毒物本身,但显然是毒物刺激胃肠粘膜,使粘膜溃烂、出血。
根据种种迹象来看,姜芜已经有了推断:“皇上,这尸体是中毒而死,并且毒物是由口鼻进入,导致了胃部的灼烧,死者的胃里还有很多没有消化的饭菜残渣,臣女怀疑,这毒便是下在了死者的饭菜之中。”
饭菜之中?所有人立马便想到了方才那两个和他一起吃饭的人,那两人很快被叫了出来,但都是一脸茫然的模样,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傅珩这时道:“此次春猎,猎场是封闭式的,凶手拿走了死者的鞋子,那么就需要处理掉,不如皇上先行进帐内休息片刻,臣派人在猎场中搜寻踪迹。”
众人一合计,也都没有异议。
人群散去以后,姜芜小声问傅珩:“搜证之事,可否让我一同前往?”
傅珩望向她,唇边似乎有清浅笑意:“为何?”
其实姜芜验尸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对了,死者的确是中毒而死,并且毒药是从口入的,这毒药十分狠毒,下肚没多久就起了作用,可以说死者吃完立马就死了,但是为什么要烧掉他的鞋子呢?他的弓箭又去了哪里?
姜芜小声说:“这案子恐怕有些蹊跷,更何况……这毒我之前没见过,可能是北戎那边的,只是碍着北戎人在这里,我没有明说。”
笑话,这一点要是明说了,恐怕又要吵上个把时辰了。
傅珩颔首:“我先吩咐人去搜证,我们先把尸体缝合完毕。”
姜芜明白这肯定是没有二验三验的机会了,于是更仔细的将尸体检查了一遍,才开始缝合。
这剖尸查验,说起来简单,但其实也是个体力活,就说剖尸这一步,有些尸体还需要将骨骼打开,若是在现代,还要用到开胸器之类的东西,一般文弱些的人还真干不了。
等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锦衣卫那边传来了话,说是已经有发现了,恰好姜芜这边缝合完毕,又给死者穿好衣服,将那块用来遮掩剖尸的白布妥帖的给死者盖上,便和傅珩一起去那边了。
在她走后,北戎人才大着胆子掀开白布一瞧,这一瞧便有些惊讶,这瞧着也没过多久啊,这人居然当真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只有耶律野,看向姜芜的时候眸色深深。
姜芜与众人赶到时,最先看到的是一处灰烬。
可以明显看出,这一处灰烬是凶手用来焚烧死者的鞋子,但是显然鞋底不是那么容易烧完的,所以能依稀看出一点痕迹来。
但奇怪的是,姜芜本来以为这个地方只是凶手用来焚烧鞋子的地方,因为这里比较偏僻一些,但这里的杂草居然和之前现场的杂草一样,有明显的压折痕迹,和现场一样,看起来是有几个人在这里坐了很久。
姜芜突然发现有个地方不太对了,但她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是巧合吗?这两个地方的巧合未免有些太多了,可凶手又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焚烧死者的衣物呢?
突然,她看见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也就是另一棵树的树下,有一些像是米饭之类的东西……
她知道哪里不对了。
她蹙眉道:“大人,方才那个地方,你可在地上看见了油渍?”
傅珩回想了一下,断言:“并无。”
姜芜指着脚下的一片土地,蹲下来摸了摸每一片叶子,终于让她摸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大人,这里有油渍。”
傅珩一抬眼,也明白了。
那两个和死者一起吃饭的北戎人说,他们三个在那里吃饭,然后他们吃完了就离开了,就剩下死者一个人在那里,等他们一回来,才发现人已经死了,这个说法是和现场吻合的,现场的草地是有痕迹的,死者也的确是吃完饭就死了。
但是,所有人,包括姜芜,一开始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油渍。
姜芜是站在这里,看到另一棵树的树下有一些饭渣,才反应过来的。这次春猎,食物是宫里统一准备的,是米饭,但是北戎人也许吃不惯米饭,又或许是对大邺的不满,便把米饭撒在了地上,这也恰好提醒了姜芜,这个地方应该是有人吃饭的。
就算是死者与其同伴三人,不会扔掉米饭,但是吃饭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油渍,这个就算再小心也很难避免。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太阳沉沉的挂在西边,死了一个人,看着不出奇,却让所有人在这里耗了一天。
姜芜和傅珩带领着出去查探线索的锦衣卫们回来,皇上坐在帐前,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只是问:“现在怎么样了?”
姜芜道:“回皇上的话,案件已经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