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对不对!是一个女人溺水,有人在上面压她的头,对吧?”
我沉着脸,点点头。
黄石兴奋地跳起来。“这是大发现,能获诺贝尔奖的大发现啊!双盲实验已经证实,下面就要把重现因素找出来。我们再——”黄石试探地看向我。
“再来!”我主动走向浴缸。我才不管黄石的什么实验,我只是想要见到李小岸、老爸。
第二次躺进浴缸就没有那么尴尬,我和黄石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水中幻象上。我滑入水中,浴缸里的水比之前少了一些,只有薄薄的一层在我上面,我睁大眼睛静静等待着。只要他们一出现,我就要大喊,问清楚一切。
在上次山谷里有过麦克风摄鬼的经历,我对自己的声音有信心。
不知过了几秒还是几十秒,水面开始晃动,我的上方出现了一张脸,不是李小岸,不是老爸,是我的。
就像在水里照镜子一样,那张脸冲着我压了下来,一股熟悉的冰凉寒意渗入我的血管,连呼吸都停止。
一种极度疼痛的感觉笼罩了我,一股股力量从四面八方抓住了我,不断撕扯着,好像一个车轮从我身上碾过,瞬间把我的内脏碾成血沫,从漏了口的身体上喷洒出去,极度的疼痛之后就是麻木和一片黑暗,我像是经历了一场车祸,被满载货物的大卡车碾过,尸体已经搅成肉沫,均匀地洒在柏油马路上,我差点就要晕过去,却又感觉自己能动了,不过身体不听使唤,站起来,又坐下去,抱着黄石大叫着:“亲亲,亲亲!”此时我的意识像是成了一个旁观者,看着“我”撒泼、抱着黄石痛哭,我能感知到一切,唯独不能做什么。
黄石被我紧紧抱住,两个人的胸膛挤在一起,腿缠着腿,像极了恩怨交织的分手情侣,黄石脸上的惊骇表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连金丝眼睛都被撞偏了,一只眼镜架耷拉下来,显得格外滑稽。
该死!住手!住手!我这时才明白过来,被杨涛上身了!之前在车上就来过这么一出,不过被我用喇叭声吓跑了,现在完全上身,我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怎么办?
几只手抓住了我,“老大,冷静点!”
“老大,这是黄石教授啊!”小白和咪咪的声音传过来。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抬起来,我还张牙舞爪地不松手,手指头被一个个掰开,终于还是分开了。
分开时候,还发出波的一声响,像是红酒瓶塞拔开的声音。
我还在疯狂地扭动着,眼前划过小白、摄像等人的面孔,咪咪的声音从外围传进来:“一定是中邪了。”
小白脸色一凝,“中邪?怎么办?”
做灵异节目当然知道中邪的事,可是怎么驱邪,他们都不知道。
“让我来!”小白他们让开一条路,我看到黄石过来,眼镜还是歪着,粗粗地裹了一件毛巾浴袍,眼中尽是兴奋之色,见了上好的实验材料,这个人怎么会不兴奋?
“中邪可以看成一种急性的精神分裂症,表现为行为模式的突然转变,俗称鬼上身或是附身,还有西南的上古村落叫抓交替。”黄石一边上下打量着我,对我的咆哮听而不闻,反而蹲下身来,掰了掰我的眼皮。
我的意识缩在一角,看着黄石,玛的,这不是叫你来上课,快想办法啊!
办法来了!
啪啪几个大耳光,外加一脚,扇得我头晕耳鸣,小肚子痛起来,那股痛意还往下面延伸过去,有那么一瞬,我几乎以为黄石是踢在小弟弟上面。
“混蛋!有你这么驱邪的吗?”要不是被打得没力气,我当下就要还几个耳光,老子刚才那么好心,陪你脱光光进浴缸做实验——
等等,我好像能动了,我拽着黄石,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站起来了。又伸伸腿,扭扭头,确实回来了。
黄石那几个耳光,外加一个绝子绝孙脚还真管用。
这时我才意识到身边一群人,咪咪、小白、摄像甚至还有导播,喂喂,我明明记得带人过来的时候,没有导播的。
小白轻轻在我耳边说了:“导播说这里有好戏,特意过来的。”
我一眼扫过,看到众人脸上那凝重表情下面盖不住的笑意,只觉得天旋地转,完了,完了,刚才和黄石在浴缸里又抱又亲的,虽说是中邪,可谁信啊!而且全部被监控拍下,老子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第二天,我沿着墙角走进摄影棚,对面走过来的工作人员和我打招呼,脸上都带种隐约的笑意,我强忍着走向主持台。黄石走上来,说:“好点没?”
我身子往后一仰,和黄石拉开距离,生怕别人误会。“嗯。”
“那个,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黄石犹犹豫豫的,扭捏的样子让我看了心烦,这家伙又有什么点子。
“等我节目录完再说。”我推脱道。
“好吧。”黄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神色,转身离去。
我假装在看稿子,脑子里却全是昨天晚上做的恶梦。
昨天和黄石共浴了一次,回去恶梦的内容都是和一个人抱在一起,像是古典摔跤一样,做些羞羞的事情,问题是对像是男的,早上起来后,腰酸背痛,差点以为昨夜被人轮过一次。而且还有些记忆碎片不断闪回。都是些上学、上班的内容,一幢幢房子,别墅、越层,一对对夫妻,还有小孩,一个人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说着,这是最后一套了,还有一个客户等着要……我从未经历过这些。
难道是杨涛的记忆?他还没走?
我寻思着录完节目要去老九那里,鬼上身的事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如果解决不了,别说找到老爸和李小岸,怕是连节目也主持不了。
“好,倒计时准备,十、九、八……”
场记走到场地中央,举着手,示意工作人员和嘉宾各就各位,我打起精神,收拾一下稿子,开始主持。
嘉宾开始讲鬼故事,边讲还边看黄石的脸色,黄石真的遵照约定,一句话都不说,等嘉宾讲完,也不点评,也不给大家科普。众人的脸色明显放松了许多,一波人讲完,摄影棚里的气氛开始活跃。
我瞄了黄石一眼,他只顾着低头在本子上画来画去,不知思考什么难题,好,就这样最好。
我把握住节奏,进入下一个环节,播放灵灵异短片。我拿起麦克风,开始加旁白。
画面上是几个青年男女在探索一个废宅,稿子上写着:“传言这家废宅的主人因为债务问题上吊自杀,这几个初中生拿着手机进来拍摄,寻找鬼影……”
我默念道:“房子南北通透,通风良好,地段极佳,步行5分钟就有超市、医院,还有健身会所,另外开车十分钟,还有大型自然公园,不管是用来投资还是自住,都是很好的选择,上一任户主是因为急病需要大笔资金,贱价出售,有好几个客户抢着要买,你们最好快点决定?嗯?”
我说完,愣了一下,这时摄影棚内传出尖叫声,画面上那个房子中梁上突然垂下一双惨白的腿,布满伤痕,在空中晃来晃去,那些初中生疯狂往外跑去。
可是众人的注意力不在短片上,都看着我。
“搞什么!”导播在耳麦里怒吼起来。
我又愣了半晌,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明明是照着稿子念的,怎么说那种话?好像房产中介啊——
我面色一变,说:“对不起,大家先休息一下。”我往休息室走去。
我用双手支着头,坐在沙发上,房产中介、房产中介!昨天做得的恶梦中有好几个片段都是拉着客人去看房子的,那是杨涛的记忆!
昨天黄石那几巴掌只是暂时让我清醒,杨涛根本就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