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车,周礼居然还在楼下等着,我径直抱了老爸上去,周礼心疼地直跳脚,指着车头那处破损大叫:“陈宽!我刚修好的!这回一定要你赔!”
小白站在门口,“宽哥。”他又换回了以往的殷勤模样,没了斗篷男追杀我的气势。
我没理他,一肩撞开房门进去。
王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电脑,脸上的血不流了,伤却还留着,青了一片。
我把老爸放到桌上,说:“你要我做什么?”
“先给你爸服下吧,晚了,恐怕就来及了。”
王荣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有一颗黑色的小药丸。
我拿过来给老爸吃了,小白还递过来一瓶水,我瞪了他一眼,接过瓶子,往老爸嘴里灌。
老爸吃了药,还昏着,不过脸上的红点少了许多,我抱着他出去。小白要上来帮手,我作势要一脚踹过去,小白躲开了。
王荣在后面说:“明天过来上班。”
我就没打算再来办节目,虽然不知道王荣怎么想的,但是现在我只想逃出来。
我带着老爸去老九那里,刚才服药丸的时候,我特意闻过了,就是大力保肾丸,也许老九那里也有。在车上的时候,老九话说到一半,我还没问个明白,到了老九家。
我抱着老爸冲了进去,转了一圈,门开着,可是里面没人。
我把老爸放到床上,准备出去找老九,现在全城最安全的地方估计也只有老九家了。装死装得那么像,要说是第一次,谁信!这家伙一定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
刚出门,一个人冲过来,把我压在地上,“是我。”我叫道。
老九见是我,也松开手,把我拉进去,关上门。
“我要逃出去,你有没有大力保肾丸?”
老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爸,没说话,只是转了一下眼珠,说:“没有。”
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是有了,反过来把他逼到墙角。“快点,你一定有的,对不对,给我,我要出去。”
“唉,我不是说了吗?这城里只有死人能出去,活人出不去。你就算拿到药,又怎么办?”
“高速路出不去,我可以从国道走。”
“呵呵,国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这么想?”
老九一甩胳膊,把我推开,走到墙角一个柜子前,蹲了下来,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摸出一盒来,塞给我。
“滚,自己想死,就别过来祸害别人。”老九走到里屋,把门关上。
我数了一下,一共十粒,应该够用了,我打算出了这座城,就带老爸去医院检查一下,王荣能使得手段无非就是放毒药进去,现在又不是古时候,还真以为他放蛊,无药可救啊!
老爸这时清醒过来,已经可以走路了。
我扶着他出去上了车,就往外面走。
老爸终于忍不住了,问这是去哪。
我说我不干了。
“不干了?好好的,为啥不干?”
我说老板黑心,奖金扣着不发。
老爸说看你同事挺好的,怎么会扣奖金。
我说同事跟老板两样。
老爸喔了一声就不说了。
我心里烦得很,还好老爸话不多,没接着往下问。要不我还能怎么说,跟他说同事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争着要杀我?还是说我主持灵异节目撞鬼的事?
出租车停了下来,外面唢呐声传来,一群穿着白衣的人敲敲打打地横过,我有些急,看那送葬的队伍长长的一条,不知有多少人,短时间内是过不了。
人流中还夹着哭声,一群披麻带孝的家属捧着一张大照片走过。
我看了一眼,呆住了,那张大照片就是我,穿着不合身的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活像个傻逼,那是入职时,为了给面试官留下好印象,特意去照像馆里拍的照片,当时简历是给王荣的。
妈的!又被他耍了!把我的照片当遗像?存心就是想让我死是吧?
好不容易等送葬的人走了,司机开车出去,上了国道,国道的路被大卡车压得坑坑洼洼,像是坐船一样,我渐渐觉得不对劲了。明明是向外开的,怎么边上的牌子越来越少。
我虽然没走过,可是看过地图,应该是往胜城去的,牌子写得却是火葬场。
丰城有座火葬场,我是知道的,拍灵异节目无非就是这几个去处,火葬场早就在我们的计划中,只是前面光是拍几个废宅和一些素人短片,就获得不错的收视率,好东西总要留着,所以我们一直没去。
“师傅,你是不是开错了?”我凑到前排去问。一边戒备着。
我早就看好了,边上刚好是农田,平的,还垒了一堆的稻草,撞进去,人应该没事,老爸一上车就系了安全带,要是这司机有鬼的话,也像那天的小白或是老马一样发疯,我马上换档,拉方向盘,撞车也要把车先停下来。
“没走错啊,国道改路,通过火葬场,你不知道吗?”
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大半年了。听说是那边国道扩建,拆迁户要价太高,上面的人干脆绕了个道,从火葬场那边过,那边的拆迁户巴不得搬走呢,随便赔点就走了。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安下心来,又坐了回去。
车开过火葬厂,转进去,司机说下车方便一下。我坐在车里。
看到刚才那些送葬队伍进来,捧着我的大头照,我的心一寒,这么巧?
老爸也看到了,指着那张照片,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说去找司机,下了车。绕着那送葬的队伍,去厕所找人。
要不是不认识路,我自己就直接开车走了。
走过去的时候,刚好和一个抽烟的家属对上眼,那家属愣了一下,一脸见鬼的表情,摔倒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往后挪了几步,嘴里哇哇地叫着。我不想多生事端,赶紧走了。
王荣那个变态,他到底搞什么鬼!
后面传来一阵喧嚣声:“人呢?人呢!”
我低着头,加快几步,进了火葬场。
中间是个大厅,一帮家属三三两两地散开,中间还有一个小电视,放的是焚化间的影象。家属和工作人员推着棺材进去。
大厅里的人开始哭起来。我正想找个人问一下洗手间在哪,这时气氛不对,我犹豫了一下,没敢问。
一个中年妇女站了起来,指着电视叫起来。
我也看向电视。棺材翻到地上,里面的尸体滚出来。正面仰躺着,刚好对准镜头。
那人的脸涂得白白的,眼睛紧闭着,和我长的一模一样,连身上穿得那套西装也是我为了拍照,特意从照相馆里借过来的。
我呆住了,原本以为又是王荣搞的把戏,可是没想到死就是我!
难道我跟李展一样,也是双胞胎?怎么可能!
过了许久,我才把目光从电视上收回来。
大厅里的哭声也小了许多,只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焚化间里的工作人员和家属一齐合力,把尸体抬起来,放到传送带上。那棺材也不要了。
我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我,围着,中间却空出一大段的距离。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见鬼的表情,好吧,换成是我,我也会吓死的。
“涛儿!涛儿!你——你还没死!你还有话跟我说,对不对!对不对!”一个女人突然冲了出来,拉住我,抱住我,大哭起来。
我脸色一窘,想要挣开,可是那妇人气大得惊人,怕我再逃走,永远离开她,死命抱着,还回头跟她亲戚说:“这真是涛儿啊!真的是啊!你们快过来看!”
那些人大着胆子,围过来。有的还掐我手。
妈的!当老子是什么!
我不想再跟这帮人纠缠,一脚甩开,往外冲去。
人群像是被利剑戳开似的,分开一条道,我跑到外面,却听到一阵轮胎擦地的急啸声,一辆出租车打了个急转弯,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轮胎印,开出去了。
我看那车牌很熟,不就是自己刚才乘的那辆吗?
我大叫着追上去。车早就开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