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最近毛毛燥燥的,做啥呢?谈女人了?”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辞职的事。
事到如今,是要摊牌吗?我想着照片的事,心嘭嘭乱跳起来。
手机突然响了,我吓了一跳,荣哥也被吓了一跳:“卧槽!你小子今天咋啦?一惊一乍的?”
我勉强笑了一下,摸出手机,看是李小岸打过来,走到外面去接。
“早上打给我做什么?”
“嗯,没,没事。”
我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像是无数个人应答。
我不想说太多,荣哥就隔着一个木板,有心听的话,什么都可以听到。
“正好,我本来就想打给你,快过来。”
“嗯?”
“不想死,就马上来。”李小岸挂了手机。
不想死?李小岸以前对话也很简短,可语气从未这么重过。
刚好,也给了我离开的理由。
到了警局,绕了一圈却没看见李小岸,问了那里的警察,说是去了档案室。
我往档案室去。路上被人拦下来,正是那天跟李小岸一起的老警察,老王。
“你来这里做什么?”老王的气势很重,两只眼睛往外一翻,像是要跳出来一样,我说出不话来。
这时李小岸的声音传来:“是我叫他过来的,有个案子跟他商量一下。”
老王眉头一皱,回过身说:“小岸,那案子上面已经下了死令,结了就是结了,你还瞎折腾什么?”
“瞎折腾?要不你来写报告?”李小岸把手里的档案盒一送。
老王马上陪笑道,“哈哈,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李小岸带着我进档案室,警局的档案室我还是第一次进,乱糟糟的,黄色的文件袋挤在一起,放在箩筐里,一个个摆好,李小岸径直往里走去,两边的柜子高的像是要吞没她。
我竟有了点渺小的感觉,这个不起眼的屋子里,不知堆放着丰城多少件凶杀案、还有各种未破的悬案。
李小岸把自己叫到档案室干什么?
越往里霉味越重,那些黄色的文件袋都变成褐色,有的还脱下外面的皮,露出薄薄的纤维来。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好过。我屏着呼吸往里走。
李小岸蹲在最里面的一个柜子,弯腰低头收拾文件。
她的上衣制服略短,露出一圈肉色,在这个昏暗的档案室里,竟突显成一抹亮色,我看了一眼,忙把目光移开。
“你看就是这个。”李小岸站起来,拿着一个档案盒走过来。
“什么?”
“23个人失踪。”
我拿过一份看起来。
失踪者、李霞,性别女、职业主持人。
我刚看完,李小岸又递过来一张。
还是类似的,我的胸口被狠狠地震了一下,“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我口气就像是一个重度烟瘾患者,看到吸烟有害健康的文章一样。
“一共有23个主持人失踪,丰城1974年到2016年这42年中,一共23个人,至少是案卷可查的。”
李小岸用她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我,我这时居然还有心思想其他事,她的眼睛真漂亮,丰城的人很少有她这样灵动,有生气的眸子。
“他们都是主持人,你怎么看?”
“主持人?”我愣了一下,“哈哈,主持人什么时候也成高危职业了?”
“谁跟你扯这些,我就想问你一下,以你的角度来看这些卷宗,这些案件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这些案子都破了吗?”
“没有,全部是悬案。别说凶手了,连个指纹、脚印、dna都没有。”
我想了想,笑道:“大姐,这种事你不是该找个警察商量吗?我只是个小主持人。”
“我信不过他们。”
“嗯?”
“信不过他们,他们对这些案子不上心。”李小岸皱着眉头道。
废话,有谁对几十年前的老案上心了,是你不正常好不好。不过我可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
“不过你叫我过来做什么?我又不懂破案。这几个主持人,连小智丽我都是第一天听说。”
“有一个人你不是认得吗?”
“谁?”
我翻了一遍,刚才的资料中根本就没有我认识的人。
“不,你认识一位,那个算是唯一幸存者。”李小岸说,她说话的时候有一股男孩子的英气。难怪第一次见面把她看成男孩子。
“谁?”
我愣了一下。我不是丰城本地人,过来大半年,大半时间都是在公司过,认识的不过是荣哥、小白、两人,就连咪咪、也只不过新认识,像大成、老板那种更是一个月见不了几次面。
“王荣,他以前就是主持人。丰城的主持人只有他一个还活着,当然不算你。”
“然后呢?”我这才想起我来之前,都是荣哥一人做节目,自己写稿,自己布景,自己做主持。他也算是主持人吧。
“据你了解,荣哥他这个人怎么样?”李小岸问。
“荣哥怎么样?没怎么样啊,就是个正常人,除了——”
“除了什么?”李小岸追问。
“除了爱骂人外。”
李小岸有点失望,她一定以为有什么重要线索,爱骂人这个真不能算是重要线索。
她又问了我一些有关荣哥的事,我也没说上什么,我跟荣哥处得来,可荣哥这人很少说家里的事,只是一心扑在节目上,所以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个女朋友,前段时间,见了咪咪过来,才会这么兴奋。
“接下来呢?没事了吧?”我有点怨言,就是问荣哥的情况,怎么不直接去问他啊!上次过来把我带到警局倒是挺积极的。
“嗯,后天有没有空?”
“后天?干吗?”
“有人报案,在丰河边发现了一只断手,怀疑是杨利的。”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杨利是那个卖药的主持人。
“为什么要后天?而且你怎么知道是杨利的手?”
“别问那么多,你来不来?”
我算了一下时间,说,好吧。
李小岸又回头去整理案宗,我闲着无聊,没急着走,又翻了一下案宗。
案宗里掉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我拣起来翻了一下,没写名字,不过应该是本日记,其中有段话让我很有同感。
——收视率!收视率!天天收视率!操你妈!以后干脆什么都不用问我,都去问收视率,收视率好,就去做,收视率不好就撤!老头天天第一句话就是你做的很好,只是收视率——
——操你妈!!!!
最近我也是这样的状态,荣哥天天跟我念着收视率,不只是一天的收视率,还有一个时段的,甚至一分钟的,还有哪个镜头出来的收视率最高。
总而言之,言必谈收视率,让我很无奈,做为一个业内人士,我当然知道收视率就是节目的生命线,可也不能唯收视率论啊!还让不让人愉快地构思了!
我起了兴趣,从头开始翻,一页页看过来。
——有趣点,吓人一点,操你妈!老娘是做谈话节目,要吓人,直接拍鬼片去,别找我!
——今天刚进来的实习生好青涩啊,想当年老娘也是古灵一枝花啊!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呢!不过每天光是看看他就觉得心情好多了,好过看老头那张死人脸,天天收视率收视率的!操你妈!
——九九来了,什么金星奖艺人,就是个色鬼,眼珠子冲哪瞄呢?老娘今天就穿个低胸怎么了!还不都是为了收视率,挖了你的眼!
——挺逗的,九九还拿木剑出来逗我们玩,说自己会灵飞六甲剑,是灵山派的传人。还跟我提什么互换日记。呸!鬼才跟你互换日记呢!有趣归有趣,你还是很猥琐。
——他挺怂的,一句脏话都不敢说,制片怎么了?制片说不对,就骂回去,怕个吊!没看制片跟老板对骂吗?做这行,这么文青可不行。不过我还挺喜欢他这样的……
——操你妈!操你妈!教了他好几遍了,还不会!要做节目就要学会骂人!
——我最喜欢跳到他背上,捏着他脖子上的肥肉,说快减肥,要么以后就成胖猪了。不,我还是喜欢在上面,以后记着我死了,要让我在上面。哈哈,写这些有什么用,他又看不到。
——老头的女儿最喜欢我了,一直拉着我,最喜欢骑在我头上。我也最喜欢她了,这么漂亮,怎么看都不像是老头的崽。
——我要进去!怀孕了!我不管,我就是要进去。操你妈!
——再也不用怕了,最后的存在就是最恐怖的,拍好了,你们看吧。带子放在老地方,亲爱的。不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