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岸问我：“笑什么？”

“没什么。”

李小岸嘟着嘴，不再理我。

到了三楼的摄影棚，我走进去，桌子还摆在那里。布置就跟我昨天夜里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除了一把跌倒在地的椅子外，不见人迹。桌子对面有一个摄像头，正对着桌子。

我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后面的节目只用到这么大的一点地方，昨天我和小白就不用拆得那么辛苦了。

我很奇怪现在还能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不是要找出另一个失踪姑娘的信息吗？

我走到舞台上，回身要拉李小岸一把，李小岸没理会我，手搭在舞台边缘，略微一撑就跳了上来。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这么好强的女生，这点小事还要争。

我走到桌子前，低着头，踱来踱去，没说话。

李小岸看我踱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忍不住，问道：“喂，看够了没？”

我停住，蹲下，用手指在地上捻了一圈，细细搓了搓，又抬头看看。

正好是昨天我和小白一起拆灯盏时，掉下纸灰的那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利摔到地上后，又挣扎着爬向摄影头，肯定要经过这里，可是这里的细灰练成一线，根本就没有变化。

除非——

我注意到地上有点血迹，似是被人擦去，有些渗到木板里，擦也擦不掉。

我突然问李小岸：“杨利是怎么死的？”

“不是跟你说过吗？心脏病发死的。”

“你骗我。”

“谁骗你？就是这样死的。”李小岸的声音有些慌乱，好像她才是犯人一般。

“就算死因是这样，案发现场绝不会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吧，这个是重大机密，绝对不能外泄，要是上面查出来，消息是我这边传出去的，一定饶不了我。”

李小岸唧哩刮拉地说了一通，还一定要我发个誓，她才说：“杨利的尸体发现的时候，只有半个。”

“半个？怎么说？”

“只有半个身子，下半部份齐腰斩断，另外半个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说完，李小岸脸色又是一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她的样子，多半是见过现场。也就是说，他那半个身子是被某人举过灰线，所以才没把灰线碰的？

是谁做的？而且另外一个女人去哪了？

我把纸灰撒到地板上的事说了一遍，李小岸很失望：“废话，我们当然知道是个人杀了他，就这样？”

她很是失望，原本以为我到了现场，能找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却没想到就是这样。

至于那个凶手为什么要举起杨利的上半身过灰线，然后让他扒摄像头就不知道了。

这是完完全全的密室杀人案，没有指纹、没有见证者，没有监控证明。

最诡异的是，原本拍好没有直播的信号不知怎得让我看到。

这些明显超越常识的说法无论是老王也好，还是李小岸也好，都默契地没有提到。

我也乐得装聋作傻。

“好了走吧。”我又在舞台上看了一圈，突然发现墙边的海报撤走了。那里的墙面却已恢复如初。

“还不走？”

“哦，马上来，”我紧了几步跟上，那海报也许是清洁工或是电视台的人撤走的吧，墙面也一并修复了，速度可真快。

我记得清楚，当初和小白整理摄影棚的时候，唯独把那面海报放着，就是怕人看到那破掉的墙面，叫人修的话，那些钱，大成一定会叫我们付的。

出了电视台，我问还用不用去警察局。

李小岸说：“不用了，这是我的手机，以后想起什么，给我打电话。”

我不知犯了哪根神经，“那没想起什么，能不能给你打电话？”

李小岸一愣，接着笑了起来，突然凑过来，贴着我的脸说：“切，你要敢打的话，直管打好喽，姐可没这么好追的。”

李小岸上车走了。留下我在原地苦笑。

门口的保安还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就跟刚进门时一样古怪。

我看了他一眼，走过去问：“师傅，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保安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我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又问：“昨天晚上你看到有什么人进出吗？”

虽然李小岸已经问过了，可是事关自己，还是多问一下。反正也没坏处。当主持人这几年，对自己能力唯一有帮助的，就是跟荣哥学了这一脸的厚脸皮。

“没有没有，除了你们节目组的，就是那两个人，没别人了。”

保安连忙挥手：“我还要工作呢。”

我点头示意，走了出去。电视台出了这事，保安一定被问过很多次了，不耐烦也是正常的。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没有斗志，照理说要接着拍素人短片了，可是收视率惨败也让大家也开始怀疑，这样的思路到底对不对，要不要继续拍素人短片。

我倒是想着其他事，那个女人的失踪案渐渐地淡了，反倒是李小岸和我渐渐熟络起来，我加了她的微信，自此开始只有几个人的通讯录又多了一人，她微信上发的照片全是些什么破案或者点开有惊喜的血腥现场图片，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真的很出格。

不过我就是被那种出格吸引，自从做了灵异节目后，自己好像就无法和正常人一起，除了和小白、荣哥几个厮混外，其他人都像是隔了一层，没有共同语言。

到了周四的晚上，大家都知道是重播的时候，收视率能上涨就看这一遭，因为看过一次，电视不再打开。

小白打开笔记本，刷着收视率的网站，评论区那块多了不少人的评论，只是那些人的评论明显是胡言乱语，每个人说得都差不多，都是好好笑啊，谁谁的反应好有趣，他一定是忍了很久。

我看了只觉得莫名其妙，灵异节目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可是上周的节目，我敢说虽然特效烂了点，可是最后出来的效果绝对出彩，连小白、荣哥这几个看多了鬼片，还时不时要扮鬼吓人的家伙都差点让烟屁股烧到手指，咪咪就更不用说了，全程紧贴着我的手臂。只差跳到我怀里。

当时在现场还不觉得，电视上看，那青光、还有晃来晃去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跳来跳去的，各种奇怪的阴影在背后、地上移着，简直就是一部恐怖片。

再加上我那阴恻恻的声音，把人吓破胆都有可能，一个人说好笑也就算了，好几个人说是怎么回事？

我到了晚上12点，节目播完了，我、小白、荣哥、咪咪各自刷着手机，其实心思都放在小白身上，只要小白有反应，就说明收视有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收视率在节目播出后10分钟就有，可是过去30分钟，小白还在按着f5刷新，荣哥看不下去，走过去，合上小白的笔记本：“好了，大家回去休息一下，收视率不高就不高，难道还会死人吗？除死无大事，人生无非就是吃喝拉撒睡，屎尿屁横流。”

荣哥干笑了几声，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极为难听。

小白起身，低着头出去，咪咪也跟着荣哥出去。

“阿宽，你不走吗？”

咪咪回过身来问我。我干笑了几声，“等会就走。”

我可不想回家，家里除了那个女鬼在等我外，没有其他人。

走廊外响起了脚步声，是谁回来？

那脚步声慢慢的，慢慢的，我却没有多少反应。

一定是大成，脚步声就跟上次一样。

大成跟老板一样，白天的时候很少出现，晚上才到办公室，不愧是灵异节目的制片，连作息时间也与常人无异。

脚声走到门口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向里面走去。

我松了一口气，只有我一个人，大成要是进来痛骂我一顿，我说不定会抓住他，好好打上一顿。还好他没进来。

我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打开微信，给李小岸发了一条：“干吗呢？”

这时已经是一点钟。我知道李小岸这个时候多半是没睡，这丫头的熬夜的劲头也很大，不过别的女生都是为了追剧，或是去夜店里哈啤，她总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在警局里整理案卷，照她的说法，这个时候有灵感，思路多，经常会有发现。

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李大胆。也只有像她这样胆量的女生才敢做重案组的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