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呵。”又是一杯水从头淋到脚。
周晨想自己肯定是与水结缘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不理解自己的苦心,拿着手里准备的午餐重重的砸在她的面前扬长而去。
有的东西,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变了。
原本濒临危机的感情岌岌可危,自己是想努力去抓住的,可是握不紧的沙,抬手扬了它,这是谁说过的呢?
周晨走出病房的时候,滴滴答答滴着水花的衣服走在大街上似乎格外的引人注目。
思前想后,她哭得那么丑的样子,似乎也不是那么讨人喜欢。
往病房赶回去的路上,周晨一直在想,她要是不理我的话,我就逼她把饭吃完再说其他的,她要是已经原谅我的话,那我就哄好哄着她把饭吃完。
总之,一定要逼她吃饭。
长期这样饿下去,他看着会受不了。
可是回来时,她没有来得及怪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要怪他。
挂着晶莹的泪花已经睡着了。
一天中再次叹了一口气,她还能睡得着,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最近她越来越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傻傻的就睡着了,难得他来看她一次,她还是清醒的,居然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
坐在床前也不知多久,沈星醒来似乎对刚刚的战争还没有释怀,一个字也不肯对他说,原本打好的腹稿也白费了。
甚至没有等他多说一句话,沈星已经自己乖乖的吃完了饭,只是接下来的时候,还没有等她躺下来就已经吐了个昏天黑地。
已经三天三夜,柴米油盐未进了,每天靠着稀薄的营养液维持着生命,周晨无数次想不就是一个普通的皮肤病吗?怎么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
下午她睡着,周晨实在是压抑不下一肚子的不安,跑到医生办公室大闹一场,上了年纪的大夫生老病死都看得很开,推了推夹在鼻梁上的眼镜:“别抱太大希望了,她这是没希望了的,准备后事吧。”
他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
凭什么她都还没有放弃,一呼一吸都还那么均匀,医生就要放弃她了?
凭什么他还没有放弃,别的人就可以给她的生命下定义!明明他们都是不相干的人!她的生命不应该那么脆弱。
他很难过。
回到病房,看着她那么安静的睡着时,他更加难过。
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让她承受那么多痛苦。
她还那么年轻,她还那么美好。
他抱着头在门边不知所措,生怕自己会发出声音打扰到睡梦中的人。
“我决定我要醒来。”后来,我听见他如是跟我说。
“决定了?再也见不到她了?”我试探着问他。
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几不可闻的响起:“恩。”
“不是说你要照顾她的吗?”我轻轻的提醒他。
“我承受不了,我受不了她在我的面前变成这个样子。”
我以为,我见到了一个不顾一切的人,可是事实告诉我,他只是一个懦夫。
后来,他在醒来后告诉我,他只是不愿意她再经历一次痛苦。
其实,他是真的舍不得离开她的。
我是想告诉他的吧,不是你看不见她就没有痛苦了,只是对你来说,眼不见为净,可是真正的她仍旧是一个人,一点点承受。
她,只是一个人。
周晨,我不知道,你这样算不算是自私。
沈星,我不知道,他这样为你着想,你这样算不算是孤独。
或许,这只是你们的相处方式使然。
送走周晨后,我茫然的看了看我这个开了有些时日的小店,如今终于要关上它了,我的情绪很复杂。
不知道,自己是不舍,是难过,还是想要躲避。
店门的朱漆已经开始掉了,多少次说要收拾,都嫌麻烦。
现在,终于要关掉它了。
以后,都不会麻烦了。
或者,我和周晨一样自私,都是想眼不见为净,可是那份狰狞的回忆仍旧在记忆力喧嚣。
海誓山盟,言犹在耳。
我似乎还能想起我曾经在这里信誓旦旦。
有那个单纯的俞梨,有可爱的小蝴蝶,有阴森森的范小云,有我亲爱的赵吉祥。
可是也有那些阴霾的,挣脱不了的痛苦。
是喜是悲,我不敢轻易去评判,我不敢去回忆在这里的年华,我不敢去触碰每分每秒留下的空白,所以,我只能逃离,原谅我,天生就是个懦夫,害怕伤害。
门被咯吱——一声关上时。
我的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么久的年岁的地方,我都能轻易逃离,那么以后那些不幸是不是再也找不到我。
可是,离开了这里,我已经无处可去。
喧嚣的城市,迷离的灯火。
我好像是丢失了自己。
那个人曾经问我,你知道为什么要报复你吗?他也曾说你的报应在路上,他还给了我一段回忆的片段,一段我觉得的莫名的熟悉的片段。
只是生性懒惰如我,宁愿当做不知不识,也不愿意在去翻滚那些前尘往事。
毕竟我的岁月还那么绵长,总有一天,这些该遗忘的还是会被我选择性的遗忘。
我不愿意记得的事情肯定是不好的事,所以,让自己难过的人与人无尤,只是自己想的太多,就痛哭一场,该忘就忘,如此甚好。
决定是要出去走走,找一个我愿意留下的地方当做我的下一个栖息地时,我取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
不能让自己寸步难行的第一步就是不能让自己被一分钱难倒,去除所有的钱,我想要去那里已经可以随心所欲。
不会再有人能否找到我。
领行前,我还是去看了范小云,她已经出落成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见了我,蹦蹦跳跳的走来,我以为她会已经不记得我,可是没有,她熟络的样子让我心头一热,很想矫情的掉眼泪,难得还有没有改变到的人。
“阴阳眼,最近看见什么没?”我成心逗弄她,也是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看见了啊,老板娘,你印堂发黑!”她神神叨叨的说我。
“胡说,我长得就一副财神样!”
她笑:“大包小包的要去哪?不开店了吗?”
“想出去走走。”我拍了拍行李箱上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找她,染上的灰尘。
“有什么好走的啊。”她顿了顿,看了看前面叫等着她的同学,然后高声叫他们先走。
“不错啊。你好朋友吗?”
“是有这么几个朋友了,怎么,看你这个样子,最近过得不好?”
不用她提醒,我自然知道,自己脸上挂着的两个黑眼圈有多么难看,憔悴的怕是我原身都认不出来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讨厌!
“最近失眠了。”我浅淡的说,手却不自觉的抚上了脸,抬手想遮住她的目光。
“怎么,多久走?”她仍旧熟络的牵着我准备找一家奶茶店坐下来说话。
“今天看完你,马上就要走了。”
“这么快。”她显然是没有想到我是打着行李,准备随时走人的。
“算慢的了,原本是中午两点的飞机,我改成了下午六点。”
“得,最后一面,见一眼少一眼了。”她忍不住调侃我。
我蹙着眉,一巴掌拍她头上:“能盼望姐姐点好的不?”
她还是嬉皮笑脸的笑,就差没有朝我吐吐舌头了:“你走这么快,班新燕,她醒来了吗?”
“不知道。”我低着头,不明她的意味,这只小乌鸦精,说起来,不醒来也全是自己不敢,但不也没有人能说清,她醒来是好事还是不醒来是好事。
只是,一只小妖精,只怕寿命可是比她妈还长,怕就怕,以后没有人照顾她了,还要劳我大驾,还是尽量少招惹的好。
“那她妈那里?”她迟疑着问我。
“问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把她害睡着的?找睡她的人去!”
她愣了愣,半天才迟疑着说:“班新燕?她?那个小丑不拉几?有人睡她了?”
我一阵无语,看她这个夸张的表情,我就知道,她不能想点好的,肯定是有想歪了:“你思维能力真强!思想上能简单点不?能像你的长相一样单纯不?”
“得,那她还没醒,你就要走?”她吞下了一口奶茶,然后翻着白眼问我。
“不知道,我不想等了,估计等也等不到。”
“现在几点?”她咬着吸管问。
“两点。”
“还有四个小时,和我去看看那只小乌鸦,看看你临走之前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决定去看班新燕实在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生怕浪费了时间,而且她妈到时候别见了我,直接把我扣在那里,等她女儿醒了才能走。
去之前,范小云决定还是去买点礼物,和我商量送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什么东西才好,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新意来,就叫她买点水果,可是她立即就一票否决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怎么吃水果啊!
我想想,你就买把花呗,她跟我说,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买花也看不见啊!
我应付不了她,勉勉强强的说,她应该能闻见花香。
范姑娘就疯了一样挑起花来,花香太浓的不要,不浓的不要。
弄得老板一直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们。
好歹,总算是拿了一把小碎花要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