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琮思量完毕,就打算上前结识一番,可又不想太过唐突,于是他耐心的等待了一会,没过多久,果然让他等到了机会。原来三人谈了一阵,又将话题谈到了科举上面来,既然说到科举就不得不提学问,因此三人精致勃勃的比试起来。
王杰首先道:“我们一人先出一题,诗词对子皆可,出题人自己先说,然后由下一人来回答。回答上来就继续,回答不上来要罚酒,然后再由喝酒之人出下一题,怎样?”见赵翼和蒋士铨同意,继续说道:“那在下就先出一个上联:一掌擎天五指三长两短。云松兄?”
“六合插地七层四面八方”赵翼立刻答道,然后想了一下:“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心馀兄该你了。”
蒋士铨顿了下,开口答道:“六旬花甲再周天,世上重逢甲子。”往酒楼外望了望,见一小孩,于是说道:“童子看椽一二三四五六七□□十 。伟人兄,该你回答了。”
王杰看着他一笑:“先生讲命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既然说道算命,那么在下的上联为: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
赵翼和蒋士铨见他说得上联,不由想起先前的事,一时怔住,没有答话。永琮见机高声说道:“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和鸣。”三人没想到会有人接话,闻声同时望了过去,却见邻桌坐着的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其中一个身穿宝蓝色衣服的看起来较为强壮,一看就知道是习过武的;令一个身后跟着个侍从,手里拿着把扇子,五官精致中带着英气,身穿一身青色锦缎长衫,见他们望过来,还笑着向他们点头致意。
“刚才的对子是这位小兄弟说的吗?”王杰看了看永琮,见永琮点头,这才接着说道:“看小兄弟如此年幼,没想到学问如此不错。不知这位……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怎么称呼?要是无事,不如同我们一起凑个热闹?”
永琮正是求之不得,于是拱手道:“ 在下姓,姓乾(隆)名永琮,字多罗(贝勒),无号,家住京城,听表兄说最近各省才俊云集京城,因此特地出来看看,长长见识。刚才见诸位先生在这边斗文,仍不住技痒,在下不才也想参与一番,验证平日所学,顺便与诸位结识。适才有所冒犯,唐突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福隆安感觉很委屈,再一次成为永琮的借口,他什么时候同他说过那些话啊?心里无奈的吐糟,福隆安依然快速的上前为他掩饰:“各位见谅,我家表弟素来喜文成痴,从小又被家里娇宠惯了,一见到有人吟诗作对就要风风火火的凑上一回。方才失礼了,请诸位海涵!”
王杰爽朗一笑还礼,摇摇头:“没有关系,读书之人以文会友乃是常事,有什么可责怪的?无怪乎钱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底,在下才应该感叹后生可畏啊!”赵翼和蒋士铨也同样附和,表示不会责怪,反而很高兴有人加入。
“刚刚光顾着高兴了,还忘了问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蒋士铨向福隆安问道。
福隆安有点尴尬,没想到话题竟然转到自己身上,看了眼永琮示意他怎么办?可惜永琮看戏正欢,给他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让他自己看着办。福隆安无奈,只好仔细回想刚刚永琮的介绍,稍微修改了一下:“啊,在下姓傅(恒)名隆安,字御前(侍卫),京城人士,很高兴结识各位,可惜在下一介武夫,向来只读兵书,无法和诸位谈论太深的问题。”
蒋士铨连忙安慰他说:“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没有武人保卫家国,文人又怎么能专心治国呢?傅公子不必自谦,云松兄对兵法也有些研究,你可以同他探讨一二。”
永琮见他们说完,插口问道:“还没请教三位先生尊姓大名?”
王杰对永琮挺有好感,于是率先说道:“在下王杰字伟人,号惺国,陕西韩城人。”指指旁边的赵翼:“这位是赵翼字云松,一字耘松,号瓯北,江苏阳湖(今常州)人。”最后指着蒋士铨道:“这位是蒋士铨字心馀,号藏园,又号清容居士,铅山(今属江西)人。”当王杰介绍到的时候,赵翼和蒋士铨都向他们笑着点头,表示友好。
王杰看着永琮说:“今日本是我做东,请云松兄和心馀兄吃饭喝酒,能遇见钱公子和傅公子也算有缘,两位如不介意,可以过来一起喝上几杯!”
“好!”永琮欣然同意,同福隆安一起坐了过去。新点的酒菜很快摆上来,几人边吃边谈。
明白王杰已经看出自己才是做主的,永琮也不介意,若是他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也不会成为未来斗倒和|的主要人物。王杰介绍的时候可能没有想到,他的介绍能在永琮心中掀起巨浪。虽然原来就在猜测他是那个历史上的王杰,可确定他本人就在眼前的时候,还是让永琮有一种正在做梦的感觉。
这真是捡到大宝了啊,未来嘉庆的老师,主持斗倒和|的牛人,清朝开国第一名陕西状元王杰,还有另外的两位更是历史上的“乾隆三大家”之二。永琮没想到不过是一次随意的出游,竟然让他碰到了梦寐以求的人才,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把王杰挖到自己这边来。
席间赵翼举杯道:“钱公子家住京城,相比令尊也在朝为官吧?”
永琮淡淡一笑:“家父只在京中做个小官,不入品,不说罢了,说了只怕让赵先生见笑。”
赵翼从永琮和福隆安的装束打扮及随从估计这位钱公子的父亲一定是位朝中大官,才有意问起,一听永琮的话,略感失望。
永琮也看到赵翼脸上的变化,故意装作不知说:“我可比不上诸位,听方才诸位提起科举,估计都是来京城参加春闱的吧,若是一朝高中,将来前途无量啊。”
“钱公子说笑了,在下也有几位做官的朋友,但仕途之路哪来的一帆风顺,只有自己努力才行。想我王杰也算是饱读诗书,又研习过吏治,凭本领混个一官半职还是不成问题的,在下也没有高要求,只要治下清明,百姓安居也就满足了。”
王杰知道永琮的身份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他的父亲也绝对不会是个小官。凭自己曾在江苏巡抚陈宏谋门下当幕僚的经历,多少达官贵人没有见过,可却从没见过像永琮那样的,就连他的表兄那样的都少见,年龄这么小的更是没有。那种通身的气度,是要长期生活在高位,把发布命令当成了习惯的人才能拥有,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培养出来。可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又没有什么有求于人的地方,本就是萍水相逢,君子之交就好。
王杰觉得自己事无不可对人言,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于是开始专心地同永琮他们讨论问题。从四书五经到历代大儒所著集注(指对四书五经的释义),从诗词歌赋再谈到八股策论。永琮凭借自己两辈子相加的学识,成功加入了话题,同时提出了不少自己的见解和疑问。
时间就在这样问答中迅速的流逝,等小贵子提醒永琮的时候,已经到他必须回宫的时候了。永琮向王杰他们请辞,然后问过他们居住的客栈,打算等下次出宫的时候再行拜访。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永琮完全拜倒在王杰的学识下,这是真正的饱学之士啊,不是那种满腹经纶,夸夸其谈之辈,而是位有着治国之才的大儒。这一天他所学到的,比过去一个月还要深刻的多,也更加坚定了永琮打算争取王杰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