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胥吏都是本地人,好多都是父子相传,成为了职业政治家。但明朝官场又看不起这些人,这些人也自认流品卑污,因此不知自好,遂尽量地舞弊作恶。
这种情形,是从明代才开始的,以前是没有的。在这种趋势下,日甚一日,官吏分出了清浊,那在上面流动的叫清流,在下面沉淀的是浊流。只要一日作吏,沉淀入浊流,再也不要想翻身,再也爬不上。
也即是说你只要当过胥吏,就算以后升官也是浊流。而且胥吏兢兢业业的穷其一生,也最多成为一个九品芝麻官。
在这种情形之下,这些本就是当地人的胥吏,就会消极贪腐,祸害乡里,来排挤自己心头的郁闷。就算是正经的官员,也不敢直接招惹他们这些人。
至于原因,官员做事都靠胥吏来办,如果手下的人都不干事,或者是变着法的给你搞破坏,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官员争权夺利,豪绅鱼肉乡里,胥吏欺压贫民,百姓麻木不仁。
明朝这个庞大的帝国,恐怕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想着这一些,李毅只觉得心里难受,不知道在这样大灾变的时代,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劳烦小哥,麻烦进去通报一声。”李毅伸手递过去一物,那小吏见了哪里还有刚刚的色即内敛,当下立刻眉开眼笑的接过。
当看到只有十文钱,脸色立刻又是一变,满脸怒色的将钱扔在地上,气势汹汹的道:“你个下贱东西,当小爷我是叫花子啊。小爷刚刚还想饶你们一次,现在就是你们跪下来求小爷,也晚了。小爷我现在就去找衙役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一旁的王师爷拉着王进,满脸笑意的看着李毅被小吏作难,却是高兴地差点笑出声。
“王进,你看到了吧。在这个世上,要不就做那种卑微底下的小民,要不然就当那种高高在上的官员。李毅好歹也算保定有名的英杰,但是你看看,就算他再厉害,在这官府重地,也要夹着尾巴做人。”王师爷捋着胡须道。
王进在一旁弯腰陪着,听到王师爷的话,立刻恭顺的道:“小人就是不想被欺负,才想当当这个巡检。这还要多亏了那李毅,要不是他不愿意当,我还没办法当这个巡检呢。”
说着看了不远处的李毅一眼,其中的嘲讽和鄙视,却是一点都没有收敛。
王师爷看了也是心惊。
其实在李毅和府尊交谈之时,这王进就靠近自己,说要毛遂自荐,想自己当这个巡检。自己当时也是止不住吃了一惊。
要知道勇营虽然都是穷苦人,但是在李毅的带领下完全是铁桶一个,十分团结。他本来以为这些人会共进退,没想到这王进表面上不露声色,其实心机这么深。
当时自己劝不动李毅,却也不想空手而回,所以收拢了王进。本以为只是一招小棋,现在看来,这王进却也是一个胸有沟壑的人物。
不知道李毅知道手下有个人摆了自己一道,会怎么想?
王师爷不由得有些恶趣味。
“王进,我们上去看看吧。”
说了一声,王师爷直直的走到那小吏面前。
王师爷本就是经常和胥吏交往,这小吏也是认识。
见了王师爷,立刻丢下李毅等人,赶忙上前几步,满脸堆笑的道:“哎呦,王师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王师爷呵呵一笑,道:“这不是,府尊又在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许大人在吗?”
“在,在,在。王师爷您里面请。”小吏满脸挤着笑容道,一边说一边带路。
看到李毅他们还站在门外,其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上前就是要踹人,嘴里骂道:“真是一帮贱骨头,我费了半天口舌,你们怎么就听不懂呢。”
勇丁们被驱赶的纷纷后退,就算被踹倒在地,也是不敢还手。
“慢着。你怎么可以这样粗鄙。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安州巡检王大人的同乡啊。”王师爷上前拦阻小吏,眼神瞄了一眼满脸怒色的李毅,心里都快乐翻了。
让你小子给我装老成,这下吃瘪了吧。
那小吏也是连忙停下来,见到王师爷身边的王进,有些疑惑道:“王巡检?”
“是啊,这位就是王巡检。其在安新一战立下大功,府尊将要保举他担任安州巡检。”王师爷解释道。
安州是下等州,因为靠近白洋淀,一直是贼匪聚集的地方,所以负责缉拿贼匪的巡检之职十分重要。按照规矩,安州巡检可是正九品,手下可以有上百兵丁,实权在握。
这小吏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参拜道:“小人徐优良,拜见巡检大人。”
王进听了只感觉如临梦境。
想自己刚刚还和其余勇丁一样,只是白身。可就是因为成了巡检,其余同伴被训斥的如同孙子一样,自己却能让他给自己弯腰施礼。这种感觉让王进只感觉恍若梦幻,心里更是产生一丝的变化。
“这,这个,那个,……,不必多礼。”支支吾吾了半天,王进才知道该怎么说。
想了一下,他又道:“这些人都是我的同乡,与我一道过来领赏的,还请麻烦放他们进去。”
徐优良嘻嘻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王进,眸子里闪过一丝嫉妒,恭敬道:“大人说了话,小人哪里敢不从。”
说着就走到前面,要领他们进去。
勇丁们见这恶小吏这么听王进的话,都不由得满脸羡慕的看着王进,使得王进更加飘飘然,只觉的身子都轻了。
走到库厅门口,还没有进去,就闻到一股子酒香。
李毅嗅觉和听觉灵敏,更是闻到有胭脂的味道,耳边也是传来女人的喘息声。
果然,王师爷也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停下脚步,没有再往里面进。
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喘息着道:“是王师爷来了吗?下官有失远迎,真是该死,该死啊。”
说着拱手施礼。
见到众人都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连忙整理衣衫,笑道:“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在里面躺了一会。”
王师爷也不说破,只是脸色阴沉的道:“许大人辛苦了。但是有恙在身,可回家休息。库房本就是重地,在这里躺卧着,让外人见了也是失了体统。”
他只是师爷,没有实质的权力,所以不好说什么。只能隐晦的教训这许大人要是想寻欢作乐,就回家去。
自己被抓到了软处,许姓官吏却也顺从的点头答应。看他满不在乎的眼神,至于是否真的听进去,那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