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门形成的四面高墙倒塌一面，大阵岩层间除了尸体之外，多余的虫潮早已跑光了。

秦欢从一堆乱石里走出来，行至寂静的长街，街上没有出现虫潮大肆杀戮的迹象，亦或者杀戮已经结束，虫潮也不知去向。

街口唯一有一家酒肆的灯亮着，外间搭着棚子，棚子木柱下站着一位身材微胖的老人。

秦欢缓步走来，便看见那老人朝自己挥了挥手。

郭守成穿着棉袍站在那儿，笑眯眯地望着走过来的短发男子，扬手挥了挥。

秦欢面带戒备止步不前，扭头打量周围。

“放心，那妖妇没追来，我要找的东西也找到了，此地暂时安全。”

郭守成淡笑着喊道。

秦欢半信半疑，扛着刀不敢有所松懈，他还没愚蠢到把性命交由旁人的地步。

郭守成拍拍手掌，一条小巷里赶出一辆马车，他扬手道：“随我上车，去追施老头。”

秦欢目光转了转，他本想找地方问一问卷轴，如何才能炼化三阴冰魄，此刻时机不对，他只好打消心思。

行过来之后，与郭守成上得马车，车夫吆喝一声，驱赶马儿朝前方行驶。

一老一少坐在马车里都不说话，昏暗中，坐于对面的微胖身影，散发出来的真气波动微不可察，秦欢一时摸不着这老胖子功力有没有提升。

他心中有许多疑惑和好奇，但他却不好开口询问，实在是之前撞破老东西跟妖妇双修的场面，怕问起来会显得尴尬。

表面上气度威严，英雄山庄的老庄主，背地里却是那样一个人，若非亲眼所见，秦欢打死也不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

很快，马车驶出玄武街，直朝正街神策门而去，夜色很深了，玄武街外围的街市却有一队队甲士还在巡逻，奇怪的是，沿途中这些甲士没有对马车做出阻拦和盘查。

“别担心，只要那位没发话，这些人不会大开杀戒。”郭守成忽然开口道。

秦欢目光微动，他并不担心被人阻拦，大不了就杀出金陵城。

“沈屠已经出现了，对么？”郭守成老神在在地靠在那儿问道。

秦欢点一下头，郭守成撇嘴讥讽一笑道：“楚王这把刀藏在沈家的时间够长了，现如今，这把刀怕是要噬主！”

“什么意思？”秦欢愣神道。

郭守成半眯着眼睛说道：“你可知当年那一代楚王被谁所杀，你可知楚国公主下场究竟如何，你又可知新一任楚王与沈屠是和关系，还有你怀里的割鹿刀，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威名？”

秦欢心中一惊，平静地问道：“请前辈告知。”

郭守成思量半响道：“这些消息都是她告诉我的，她帮我找回了郭家宝物，希望我也能助她完成一件小事，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做。”

说着，郭守成睁开眼睛，看向秦欢。

秦欢耷拉着眼皮，无视他异样的眼光。

“武学修为高深之人，性命也比常人多一点，气血不衰竭，自然活得更久。”

郭守成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继续道：“百年前的沈家可是闻名江州一带的大家族，树大自然招风，于是当年楚王决定将爱女嫁给沈屠，并以割鹿刀相赠。”

秦欢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奖赏，沈家好福气。”

“可是有条件！”郭守成嘿嘿一笑。

秦欢不问，郭守成却性质昂昂地继续道：“条件就是让沈家改姓封侯，交出所有三部兵权！”

金陵六部，其中三部军权都在沈家手中，兵武重器，个中武艺有成的好手数不胜数。

“楚王要削弱沈家势力？”秦欢随他意问道。

“你看来是削弱，沈屠看来，便是灭族之祸！”郭守成事不关己地淡淡说道。

“所以呢！”秦欢问道。

“所以楚王暴毙，流放太湖的一位王爷连夜杀入金陵，血洗王宫，金陵学宫闭门，儒门剑尊死了三个，王宫十大高手全部被杀！”

郭守成冷声说道，说着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凉气。

“一切已成定局，新王登基，太湖众多高手齐聚金陵城，那一段时间，金陵城人人自危！”

“其中就有长生岛和岛主，和太湖帮的帮主。”郭守成又道。

秦欢分析一遍他话中信息，问道：“既如此，勤王之功，沈家为何还是衰败了？”

“噬主之臣，谁敢重用？”郭守成瞥一眼秦欢。

秦欢怔住，郭守成道：“好在沈屠有自知之明，放弃所有权势，过了几年，便把家主之位传给一位年幼的兄弟，也就是后来出家为僧的沈夜。”

“沈夜虽然姓沈，但祖上世代都是沈家的仆人！”郭守成加了一句。

随着马车驶出神策门，朝郊外行去，马车里一老一少继续不急不缓地谈论。

后来便是沈屠请来郭氏一族的一位族长，在沈家暗中修建奇门法阵，具体做了些什么，外人就不知道了。

没有人会甘心屈居人下，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一次，就会萌生出冲动，尤其是能给自己带来大利益的选择。

这世上不缺乏有野心的人，沈屠不仅有野心还有手段，但他错估了一步棋。

“还记得那地下密室么？”郭守成问道。

“你那相好的妖妇偷情之地？”秦欢故意嘲讽一句。

郭守成不做辩解，说道：“当年沈屠修建暗室，便是为了藏匿她，事成之后，他担心消息泄露，便杀死了我父亲，不过他也不好受，双眼被打瞎，身受重伤，连打开密室入口的办法也没得到。”

此后沈屠就销声匿迹，沈家全部交由沈夜打理。

“沈夜为何要出家为僧，沈家已然如此衰败，他不至于如此的吧？”

想到这些天经历的一幕幕，秦欢忍不住问道。

郭守成咧嘴怪异一笑：“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沈玉楼是楚国公主的儿子。”

此话一出，秦欢立时呆滞。

沈夜把沈家传给沈玉楼，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必须屈服于那个女人，所以他选择了出家为僧！

以为吃斋念佛，便能弥补对前任家主的愧疚，便能偿还那娇媚女子的青睐。

“你，你让我缓一缓！”

秦欢有些被他的话绕晕了，单手抱着刀，揉了揉额头。

郭守成见状，叹了叹气，以长辈的口吻告诫道：“秦小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切不可学沈玉楼当什么洁身自好的大侠。”

秦欢低头思量他所透露出了的一番话语。

郭守成反手拉开车帘，看向白雪皑皑的山野，哈出一口热气：“这天真冷啊，传闻楚王闭关苦修，也不知是真是假，想来是在闭死关，如若不然，那沈屠也不会突然冒出来，还有那些王族的小家伙，居然胆敢带人大闹玄武街，啧啧，这金陵的天，怕是要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