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确实没想到,刘浩被他那张黝黑的脸,强健的体魄怔住了,以为他是社会上混堂口的,不敢惹他,装作没有听见。
急救中心的人对这种场面虽然不陌生,但大家心中还是没底,不敢去招惹这群人,万一一个不小心,这伙人冲进来打人咋办?总不能扔下病人不顾,独自逃命吧?可是,你要是不跑,那不是白白被修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各自忙各人的,视而不见,不去招惹。
张瑜气冲冲地走进急救中心,一眼就看到了冷雪,顾不上客气,心急火燎地急急问道:
“手机呢?”
冷雪冷冰冰地睖了他一眼,明显看得出来心情不好,对张瑜冷硬的态度极不满意,悻悻道:
“我又不是保管员,我咋知道。”
张瑜吃了个闭门羹,一时哑口无言,撅着嘴,无奈地耸耸肩,他可不敢惹这女汉子。
“我放在值班室里,”也许是看到张瑜失落的表情而引发冷雪心中的一丝恻隐,她又补充一句。
“呵呵,谢谢,”张瑜忽然像个小孩一样地高兴起来,双手在冷雪肩膀上轻轻地叩了一下,特别满意他回了一句,便转身往值班室走去。
刚走了俩步,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扭身朝冷雪走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对冷雪又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找到了一块漆皮。”
“漆皮?什么漆皮?”
冷雪听得稀里糊涂,莫明奇妙地盯着张瑜,这是哪门子好消息啊。
张瑜这半拉子话把冷雪说得一愣一愣的,笑盈盈地连忙又道:
“户外俱乐部的成员在事发地,找到了这块货车撞落掉的车箱漆皮……”
“你是说,有可能找到货车司机了?”冷雪打断了张瑜的话,惊讶不己。
“应该是的,”张瑜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好消息,虽说不一定追缴到赔偿金,至少,也不能让逃逸司机逍遥法外。
但有的人却不以为然,找到司机又能怎样?能让刘浩不再这样胡闹?能改变目前医院的困境?
杜齐维就是这样想的,其实,他那点小心眼,也就是让林宗翰难堪一点,在医院不再受宠,不再盖过自己就行了,像刘浩这样肆意妄为的行为,把医院架在火山口上烤,还是超出了杜齐维的底线,心中甚至后悔当时多嘴,否则,哪里还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当冷雪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时,杜齐维用手背量了量冷雪的额头,诧异地问道:
“漆皮是什么好消息?还找司机呢,没发烧吧?”
冷雪白了他一眼,伸手就像扇苍蝇一样,打开了杜齐维放在她额头的手,没好气道:
“你才发烧,你还吃错药了呢。”
杜齐维被冷雪这话呛得咳嗽了几声,脸色通红,惹不起这吹鼻子瞪眼的女汉子,杜齐维只得苦笑,转移了话题,问道:
“冷雪,怎么没看见林宗翰?”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外面扯那么大个圈子,你难道看不见?”冷雪想着想着,气不打一处来,就像是吃了枪药似的,火药味儿十足,悻悻说道:
“怎么了?你查岗啊?!”
杜齐维碰了一鼻子灰,又是一阵呛咳,连忙笑嘻嘻地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想看看他,必竟这事闹心。”
杜齐维极力掩饰,虚情假意地表达着对林宗翰的挂念和关切,但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冷雪。
冷雪扭过头来,睖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去,去,去,谁不知道你对林宗翰那点心思啊,别在那儿猫哭耗子。”
这句戏谑的话语,狠狠地撕破了杜齐维的面具,连一点情面也没给他留,刹那间,杜齐维面如死灰,阴沉似雾霾,一时无话以对,尴尬的愣在那里。
冷雪这快人快语,不藏不噎,大大咧咧的性格,哪里能观察这些变化,撕掉杜齐维的面具不说,还偏偏又蹭上一脚,弄得他不但没脸,连皮都掉了几层。
“嘿,杜老师,你说报纸上那‘知情医生’是谁呢?”
能够这么问,说明冷雪已猜到个八、九分,只是没有证实罢了。
而且,以杜齐维对冷雪的了解,她知道,就等于全院知道,冷雪可是口无遮拦的家伙。
杜齐维只觉背心发凉,额头冒着冷汗,忽然有种悬空的感觉,好像就要坍塌似的,脑袋嗡嗡作响,眼睛一片黑,若不是伸手扶助门框,非要跌他几个踉跄。
半晌,才缓过神来,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对冷雪说道:
“姑奶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要烂舌头的。”
冷雪似调皮,似戏谑,似真似假,又似含沙射影说道:
“你说,那个‘知情医生’乱说会不会烂舌头?”
冷雪这不阴不阳,不温不火,指桑骂槐的一段话,让杜齐维几乎可以肯定,冷雪一定是偷听到了那天他与刘浩在病房中的谈话,否则,象她这般没脑子的人,哄哄骗骗地就蒙混过关了,根本不可能这般一根筋似的‘认死理’。
亏得那天冷雪留了个心眼,并没走远,而是呆在门外,想听听被刘浩驱逐还赖着不着的杜齐维会说些什么?再联想到今天这一切,冷雪什么都明白了。
的确,杜齐维脑子转得快,鬼心眼也多,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但却没想到会栽倒在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手里。
杜齐维都有种‘杀人灭口’的冲动了,但是,他也只是想想,还不至于那样,还没坏到那个份儿上。
幸得目前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都可鱼目混珠,还没到绝地。
杜齐维故作镇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媒体的话水分很重,听到就是了。”
说罢,转身便往外窜,但他感到背后有双狐疑的目光正在冷冷地看着他,不由一阵冷颤,脚底窜起一片寒气,忽然有一种孤独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杜齐维显然没有意料到事态风云突变,那该死的报纸上还偏偏写了一句,“据该院的一位知情医生透露……”
没想到玩火柴,玩着玩着还着了,针对林宗翰的局,把医科大都扯了进去不说,还偏偏把矛头引向他自己,他感觉到这把火正慢慢飘向他自己。
杜齐维再也坐不住,他想到了刘浩,心中咬牙切齿地嘟噜了一句,“这个该死的缺德玩意儿,害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