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后,宋子君再次昏了过去,这把夏风愈吓得够呛,急忙叫来大夫。
宋子君因情绪波动过大,又加上过于劳累,胎儿不稳,以后务必要好好休养,方可抱住胎儿。
这下吓死了夏风愈,在后面的日子里,每天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
不知为何,回到家中的宋子君整日郁郁寡欢,好像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心事。
大半夜,两人正躺在床上睡着,突然,宋子君一声尖叫,瞬间从噩梦中剥离。
夏风愈正睡得沉沉的,被她这一声尖叫吓得够呛,也随着她从床上挺身而起。
“怎么了?你怎么了?”夏风愈被她吓得心脏突突跳,扶住她的肩膀,询问。
宋子君刚从噩梦中醒来,意识渐渐回过来。
她转头看向夏风愈,视线渐渐清明,看到面前之人是她最爱之人时,这情绪一时没忍住,崩溃起来。
钻进他怀中,宋子君的眼神还是惊恐的。
“夏风愈,我梦到我们的孩子……没了。”怀里女人的声音沉闷。
夏风愈心口不抖,以为绑架那会儿的经历影响到她,便拍拍她后背安慰道。
“没有,没有,这只是噩梦,这不是现实。我们的孩子还好好的,他都还没来到这个世界看看,怎么会突然想回去呢?”
宋子君没有说话,心里的恐惧不仅仅来自于赵越想要堕掉他们的孩子,还在于……
她身体里被喂进的那颗七日散。
她不知道这份毒药的毒性是不是真的,更不知道毒药会不会蔓延到孩子身上,甚至不知道,如果不杀掉夏风愈,她毒性复发,孩子和她都保不住。
可是,夏风愈……
是她一直爱着的人啊,她宁愿自己死掉,也不能让他和孩子有危险。
在这艰难的抉择下,宋子君最还是保持了沉默。
当时的她,非常后悔答应赵越的要求。
如果她不答应,想必赵越也不会真的想杀掉她,甚至,后续官兵来了,她还有逃生的可能。
面对心事重重的宋子君,夏风愈询问她怎么了,她却什么都不说。
夏风愈也不能逼她,觉得她受到的惊吓和刺激太深,所以才变得整日精神恍惚。
三日后,宋子君找来安和县最厉害的大夫,前往夏府诊脉。
刚好那时间,夏风愈因鸳鸯楼出了点事情,去鸳鸯楼处理事情去了。
大夫给她诊脉后,眉头越皱越深。
大夫抬头看宋子君,神情凝重:“夫人这……”
宋子君知晓他大概想要说什么,今日她唤大夫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确定胎儿是否稳定,还是确定她身体里的那七日散毒性有没有爆发。
“胎儿怎么样?”宋子君问。
“胎儿的情况暂时稳定,但夫人身体里好像有一个东西,那个东西让您身体每日发虚,让您神色恍惚、食欲不振、脸色苍白、气血不足,甚至还会突然间晕倒。”
大夫竟然查看不住她身体里藏着剧毒?
还是七日散的毒性还没发作?
“您能看出是因为什么吗?”宋子君低声问。
“夫人,老夫暂时还看不出来。但好像跟一些中毒的现象有些相似……”话落,大夫眸色一紧,“难不成夫人……中毒?”
“实话跟您说,我的身体里被人喂了毒。那毒叫七日散,您可有办法解决吗?”
“七日散?”大夫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老夫不才,只是听说过这个毒,还没有解决办法。”
“在哪儿有这个毒?”
“以前的安和县有一个贼窝,叫黑鸟寨。五年前,黑鸟寨被朝廷剿灭之后,就从此失去了消息。这不,前段时间,黑鸟寨突然又兴起,卷土重来,官兵再次前往剿匪,很幸运,如今的黑鸟寨已经消失了。”
“您是说,这个七日散来源于黑鸟寨?”‘
“嗯。”大夫点点头,“老夫听闻,这七日散是黑鸟寨专门研制的致命毒药,毒性强烈,七日之内没有得到解药,必定毒发身亡。毒发时,其人体内部结构全被毒烂,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
宋子君愣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大夫许是感受到宋子君悲伤的情绪,便也不再说下去。
良久,宋子君抬头,望着天,其实在问大夫:“大夫,我的孩子……”深呼吸一口,“会受到影响吗?”
这是明知故问的问题,可她情绪崩塌,不想面对现实,只想从他人的口中确定一下,孩儿是不是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她想自欺自人,可现实告诉她,不可以。
大夫没有代替病人隐瞒病情的义务,可此时的宋子君,在大夫眼中,已经是最悲惨的人物。
“这……”
“您但说无妨。”
“孩子肯定是……”大夫顿了顿,“保不住的了,最后都会随着母体, 全身溃烂而亡。”
气氛的冰点再次上升到一个高度,两人都不再说话。
大夫这退回去不是,进也不是,只能等待主人家的说话。
“难道……”宋子君忍住酸酸的鼻子,“没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大夫回:“只有向您投毒的人,要到解药,在七日之前吞下,方可解决。”
“吱呀”一声,寝房的门被推开。
夏风愈立在那里,久久不说话。
宋子君回过头,春日的阳光灿烂暖和,随着房门的打开,懒懒地投射在地面上,带起一块地方的耀眼光明。
夏风愈背对着光,立在门口,一言不发。
宋子君能明显看到他身上带来的凄伤气息,久久把他笼罩。
他……
全部听到了吗?
宋子君唤来下人,把大夫送出去。
待大夫出了门后,夏风愈还正在那里。
宋子君已经怀有身孕六个多月,肚子早就大大凸起。她扶着肚子,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动作缓慢地向夏风愈走来。
走近,她终于瞧见了自己男人的脸。
可是,他哭了。
泪水静静地在夏风愈的脸上流淌,无声无息,却重重地撞击在她的身上,让她的慌张和害怕无处安放。
“你怎么……哭了?”宋子君上前,轻轻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往他怀中钻去,“男儿有泪不轻弹,不可以哭的哦。”
女人软软的声音传来,如电钻一样,钻进他的心头。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瞒着他?
她不可以……不可以死。
孩儿不可以……更不能死。
他们是他的全部,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不一会儿,宋子君感觉自己发丝一片湿润,那是他落下的泪水。
“相公,不要哭了。”她勉强笑着安慰他,可自己心里却一片苦。
她只有杀掉夏风愈,才能得到解药。可她不能,如果不能杀掉夏风愈,她就只能带着孩子一起死。
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吗?
良久,男人的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
夏风愈松开她,望着大腹便便的她,心里的酸痛一丝都没有减少。
他盯着她的眼睛,神态非常凝重:“你实话告诉我,你被赵越绑架到黑鸟寨,那一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
虽然她很不想提起,但目前来看,夏风愈听到她跟大夫说的话,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两人走进房间并坐下,宋子君缓缓向他道来之前发生的一切。
一炷香过后。
两人久久沉默。
夏风愈双手捂住脸,抹了一把脸,情绪有些坚持不住。
随后,他转过身,看着宋子君,问:“所以,我如果想要救你,只能去找赵越?”
“嗯。”宋子君点点头。
“距离七日散的毒发还有多少天?”
“四天。”
闻言,夏风愈喃喃着:“四天,四天……还有时间,还有时间的……”
于是,当天,夏风愈让宋子君在家好好休息,他便着急忙慌地跑出了家,急急来到衙门,找到宋国运宋县令。
最近衙门也是非常忙,黑鸟寨再次被官府剿灭。
可是赵越却逃了,黑鸟寨的首领却逃了,这对于衙门和朝廷来说,损失无疑是非常大的。
这几日衙门也在收拾黑鸟寨的残局,改过自新的土匪就放了,审讯完之后就各回各家。
不听话,死都不说黑鸟寨内幕的,继续关着。
黑鸟寨的五大当家,除了赵越,都被抓进衙门。
赵越的来福客栈也被封了,案情重地,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对于衙门和朝廷来说,其他小弟无非就是跟随他们混,想要知道黑鸟寨更加机密的秘密,只能在这四大当家中审讯。
然而,他们四个个个都是过命的交情,统一口径,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烦死宋国运了。
夏风愈来找宋国运时,他正在审问黑鸟寨的张老四。
此人夏风愈之前在来福客栈见过一次,也交过手,武功高强,不是他夏风愈能一人解决掉的人。
如今被宋国运审讯,他还是嘴硬如地沟里的臭石头,有关于赵越在哪儿、赵越为什么要重振黑鸟寨、赵越与当朝六王爷赵玄涌是什么关系,等等问题,他都没有透露出一丝。
气得宋国运一拳砸向桌子,疼得他哇哇叫。
既然审讯无结果,宋国运也不想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务必尽快找到赵越。
这是夏风愈最紧急的事情。
叫人把张老四再次关进地牢后,宋国运出了地牢,夏风愈正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