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围的人群哄叫起来后,棚子里的伯爵手转动着杖头,询问科尔贝,前方在争论什么?
于是科尔贝就告诉说,法庭书记员说决斗双方一共可以提三次决议,但这就导致不平均。
“夏多布里昂是贵族,应该有两次表决权。”伯爵不假思索地要求说。
“够了,让大学生有两次表决权!”这时棚子外四面围观的民团士兵、农民,还有镇子上的工匠,即城中来此的人们,都把手举起,出于义愤大声要求说,还有人直接对主教德.普鲁瓦雅挥手,要求他给趾高气昂的贵族以压力,“在生死面前,凭什么贵族还能享有特权?他们享有的权力还不够多吗?”
抗议声就像海潮那般涌起来,伯爵环视四周,极度不满。
但管家科尔贝却低声提醒他,主教阁下那边的意思,爵爷您也要加以尊重才对。
拉夫托伯爵虽然自己不参加决斗,但始终企图全程把握其流程,他咬咬牙,做着激烈手势,就像战场上的最高指挥官发号施令,“给菲利克斯两次表决权也可以,但要夏多布里昂拥有优先权!”
“是的爵爷,您简直英明,有优先权的话才好决定决斗的结果。”
正当科尔贝要离去告诉夏多布里昂时,伯爵又焦急地唤住他,“叫夏多布里昂要求采取第二种决斗方式,第一种需要回身开枪,这样几乎没法命中对方!”
听到这话,旁边的伯爵夫人沉默不语,而艾米莉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她听着激扬的鼓点声,将观剧的小望远镜给拉开,轻轻挡在自己的眼瞳前。
四面都是黑暗,中间是望远镜的圆孔,移来移去,人头攒动前,艾米莉的视线一会儿移到菲利克斯身上,一会儿移到夏多布里昂上,艾米莉明显看到,师父在发抖,至于菲利克斯则游刃有余的模样。
而那个书记员已经喊到:“按照贵族夏多布里昂的决议,采取第二种决斗方式,两人面对面向前,五步之内。”
咚咚咚鼓点大作。
人群中有的惊讶,有的已经尖叫起来。
菲利克斯和夏多布里昂各自迈开脚步,相向而进,在十米开外停了下来,鼓点也突然停止,人群更是高度紧张,刹那间全安静下来,只有蒸汽机的声响还在有节奏地轰隆着,宛若雷声般。
艾米莉只觉得呼吸都无比艰难,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看台的椅子上,主教普鲁瓦雅见状也捏起了胸前的十字架,而约翰.霍尔克则站立不动,这位历经风云的工厂主见过凡尔赛贵族们因鸡毛蒜皮的事而决斗,直到双方当中有一人死亡或身负重伤为止,不由得也是心痛得要命。
遥远的塞纳河左岸,霍尔克方楼中,梅小姐伤心地将洛可可象牙色衣柜里的华服、珠宝扔得满地都是,接着扑在床上,她恨先前菲利克斯的冷酷,更恨对方的心中有没有自己,但也有对决斗结果的万分担忧。
而在鲁昂市政大厅前,蒙着黑色外衣的总包税人赫尔维修斯,身后跟着一行衣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向堂皇的大厅内走去,他马上要在这里召开次至关紧要的会议。
赫尔维修斯急匆匆间,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接着扭头稍微向圣德约的方向看了看,遂低头踏上市政厅台阶,惊飞了一群鸽子。
白色的蒸汽翻滚着,漂动在塞纳河上,吞没了一些树的树梢,霍尔克森林工厂围墙上坐着的民团士兵们大声抱怨起来,因为这蒸汽遮挡了他们观看决斗的视线。
鼓点声再次响起来,菲利克斯抓起了桌子上的手枪,而夏多布里昂也照办了,但夏多布里昂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怎么了?
“师父到底在哭什么......”艾米莉也喃喃自语道。
“你不要乱动,也不要乱抖,因为只要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的家族连带拉夫托家族的名誉,就会在今天毁于一旦。”菲利克斯居然还笑了起来,对夏多布里昂如此说到。
在艾米莉的望远镜中,夏多布里昂简直就成了只任人宰割的鸡,凄惨地站在那里,但他俩到底在说什么,艾米莉根本听不到。
“该死,该死,到底是什么!”艾米莉叫起来。
此刻,夏多布里昂抬起脸来,眼睛里噙满泪水,哀伤地对菲利克斯说道:“你居然会走这条制胜的道路,我还以为你会磨练自己的枪法,和我堂堂正正的一决高下。”
“你们贵族卑劣狡诈,难道就不允许我们出奇致胜吗?”菲利克斯言毕,就在鼓声停止后,对仲裁决斗的巴贝夫喊到,“我要使用第二个提出决议的权力。”
“请说出来!”当着围观上千人的面,巴贝夫举起手来。
“我要先开枪。”菲利克斯说完,就迅捷举起自己的第一把手枪。
“可以。”当巴贝夫说起这话后,棚子内外的人群轰然下,都惊讶地伸长脖子,有的则站起来。
伯爵的牙齿都开始打架起来,他没想到,菲利克斯居然会使用这个招数。
但也就是在一瞬间。
菲利克斯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枪口微微上扬,喷出烟雾和弹丸。
夏多布里昂则闭上了眼睛。
枪声,回荡在森林上。
但这时在高丹家宅里,已经恢复健康,坐在餐桌上,沐浴在阳光里的艾蕾,是听不到的,因为距离有点太远。
“艾尔盖,没想到你的手艺不错。”
站着的小使女点点头,作为对小姐赞许的回应。
而同样在吃早餐的布格连,则是心神极度不宁,虽然他很想如往常一样,可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你在发抖,布格连先生?”艾蕾张开仍未恢复血色的嘴唇,轻声问到。
布格连手指颤抖着。
“我哥哥是不是还在鲁昂城内?”艾蕾本能觉得不对劲。
布格连点点头。
“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和那个伯爵家产生了什么纠纷,希望你诚实告诉我。”
“不,他很好。”
“不,他才不好。”
“我这副模样,是因为我始终在诊疗的那个患肺炎的男孩,昨天死了。”布格连说到这,虽然是在遮掩,但泪水还是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