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头发有这么长吗?”
刘澎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刘海,又瞄了瞄高青垒的平头和周运蓬的偏分头。
“啊!”刘澎乍地跳到了周运蓬的身上,双手、双脚都紧缠绕着周运蓬的身体,像根爬山虎。
“有女鬼!”
“铲子应该是这里用的。”高青垒没有理会刘澎,掀开了床垫。
暗黄色的泥土立马暴露出来。
周运蓬双手一甩,扔开了刘澎。刘澎跌到了地上,周运蓬的一撮刘海也跌了下来,在额头上,垂着,吊着,披着,像孙悟饭开挂时的那一撮黄毛一样。高青垒看着那一撮刘海,禁不住舔了舔嘴唇。
周运蓬拿起了地上的两个铲子,将其中一个递给了高青垒。高青垒接过铲子——
刘澎猛地扑到高青垒的脚上,“柠柠猪!你这样会冒犯她的!被下降头,以后不育怎么办?”
高青垒继续把铲子插到土中。
周运蓬捡起地上最后一把铲子,用铲子轻轻敲了敲刘澎的头。刘澎猛地拐过头,眨巴着眼睛。周运蓬向刘澎伸过铲子,刘澎的眼睛又眨了几下。之后,刘澎两边眉毛忽然皱起来,用双手接过了铲子。半晌,他终于把铲子插进了土里。
高青垒、刘澎和周运蓬三人,把铲子插进泥土里,拨出一堆土,再把铲子插进土地……
“有个人,正盯着奇人……”
“其实,我有点怀疑你妈妈,是那个人派来的。”
听罢,刘澎似无动于衷,手里的动作仍继续——将铲子里的土倒到床垫上。
“因为太巧合了。我的一个保姆忽然意外受伤了,然后忽然你妈妈就来了。”高青垒舔了舔嘴唇,停下手注视着刘澎。
“其实——”刘澎也停了下来,两手交叠,抵在铲子上,“我昨天梦见你,变成了一只猪,好白的猪。”
高青垒拢紧嘴,半晌呼出了一口气。随即,高青垒手里的铲子又开始动起来。
“我们的确挺有嫌疑的。”周运蓬把一堆土倒在床垫上。
“问题是,我们不是啊。”刘澎也重新动起来。
“陈子豪吗?”
“我觉得不是。”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佬?”
“没有……据我说知。”
“别动!”高青垒猛地按住了刘澎的铲子。
刘澎和周运蓬立马停了下来。
高青垒吞了口口水,缓缓举起左手,食指指着刘澎的铲子。
刘澎和周运蓬,顺着高青垒的食指,看向那一个铲子。顷刻,刘澎弯下腰,拾起了铲子里的一条条黑色的细长状物。
“啊!”刘澎猛地发出一声尖叫,一咕噜甩掉手里的头发,身子还不住往身后靠。
“这是真的头发啊!”
“这里也有……不,全都是。”
周运蓬的手,指着他们挖的坑。现在,坑已经是一只手臂的深度了。
乍地,高青垒的双眼裂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禁不住也向后退了一小步。
全都是头发!
头发摆放得十分整齐。每一撮还用橡皮筋绑起来。一撮大概有一条鱿鱼丝那么厚,而每一撮的厚度似乎都完全一样。
“我们往下挖,会不会挖到真的手指?”刘澎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了高青垒的身后,头部从高青垒右手边鬼鬼祟祟地探出。
“而且,还是不同颜色,不同发质的。”周运蓬随意拣起其中三撮。周运蓬左手的这一撮,是黑色的,头发丝一端是白色,另一端开叉。
“用橡皮筋绑起的一撮是代表同一个人吗?所以,那么多的橡皮筋代表那么多不同的人?”高青垒俯视着凹进去的黑色一片。
“高青垒,那个人会不会……”周运蓬露出了十分严峻的表情,没有再往下说。
“我觉得,不会。”
“你确定?!高青猪,这也太……”
刘澎两手紧贴着高青垒的右手手臂。这种感觉,让高青垒想起了潘景豪。他们现在应该在沙滩旁,踢着球吧。
“继续把里面所有东西都挖出来吧……那个人应该不会做什么恐怖的事情。”
“应该?!”
“到底会不会,很快就知道了。”周运蓬说罢,举高了铲子。
“雨刚才停,雨的阴灰还未彻底散去。奇人看见,那一双眼睛,白得像刚刷的死墙壁一样,也像……奇人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的洞壁,那上面的蜗牛……奇人撑大了眼球。蜗牛不见了——”
“嗒。”
刘澎把收音机关了。
高青垒不知道他们具体用了多少时间。当他们把土地挖空的时候,高青垒的背部下起了瀑布。高青垒从来没有流过那么多的汗,他是汗腺如此不发达的一个人。夏天慢跑800米的时候,他也不曾流过一滴汗。
因此,周运蓬和刘澎的汗,可能攀得上多伦多的尼亚加拉瀑布。
可喜的是,没有手指,也没有什么曾经里面是流淌着血的东西。都只是头发。
“这一堆头发,都可以装三麻袋。”刘澎丢下铲子,用衣尾擦着脸上的汗,但是并没有什么用。衣服也早就成为尼亚加拉的一部分。
“那个人好像在告诉我们,你们村里有一个头发癖,并且是个匿名收藏家。”高青垒看着刘澎。
“这个世道真的是什么人都……这也没什么……”刘澎的左右两肩分别耸起,“人家只是爱头发而已。”
“不过,也有可能是,杀了人,然后将死者的头发看成是胜利品。”高青垒把两手交叠,撑在铲子把手上。
“那我们把头发原封不动埋回去吧。”刘澎听罢,立马动起了铲子。
“这得多少个人,才能收集到这么多不同的头发?”
“我感觉,这里的头发,很大概率应该都是你们村里的。说不定,里面的一撮和你的DNA是匹配的。”
刘澎缓缓挪着小碎步,缩着身子,藏到周运蓬身后。
“如果是这样,那是件好事。你不是还活着吗?”周运蓬用手肘拱了拱刘澎。“我们下一步是要把这个收藏家找出来吗?”
高青垒魆地将头连着一双眼睛,投向周运蓬。周运蓬说了“我们”。
高青垒咽了咽口水,感觉血管里的液体胡乱地蹦,撞到这个血管壁,又到那个血管壁,一阵头晕目眩。
“发廊。”刘澎终于从周运蓬身后走出来。
“那我们还需要把这些头发放回去吗?”高青垒问道。
“放回去?!”
“还是放回去吧,说不定人家只是有一个小小的嗜好而已,难为人家那么小心翼翼,我们何苦让人家难堪呢?”
刘澎“咦”了一声,猛地一脚将最近的头发丝踢回洞里。
高青垒“啧”了一声,道;“你没看到ta把这些头发放得多么整齐吗?你这样,弄乱了顺序,ta还是会发现的!”
周运蓬听罢,皱起了眉头
“你记得顺序吗?”刘澎反问高青垒。
“不记得。”
刘澎嗤之以鼻,便把脚像拉弓一样,伸到后方。
“等一下——”高青垒连忙伸出五指,“起码我们也用手吧……我们现在还不知道ta那么爱护这些头发的原因。”
“这年头,头发也比人珍贵。”
刘澎撇着嘴,蹲下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