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挺好的，也费事出去了。种种草莓，背背扛扛，拿出去卖，日子也不错……”王棵忽然面露难色，舔着红红的嘴唇，“就是……”

“少了个伴儿。”廖哥道。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高青垒听着也笑了起来。

“哎呀——”廖哥头左摆又右摆，“你们村里人那么实诚热情，我都不好意思兜圈子，我就直说了，好吧？”

“你就直说！不怕！你们想要多少草莓？”

廖哥摆摆手，道：“不是草莓的事儿……是……我们是ck来的，您听过ck不？”

“列强侵占割地的那个市？”

高青垒和廖哥哭笑不得，从没听过有人这么形容ck。高青垒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屋子四周——就是一间正常的屋子，又定着神看着眼前的M字头男人。他或许真的有点神经质了。

“是，是，是。”廖哥连忙回答道。

“184……5……18年代的时候……”王棵竭力翻滚着眼珠子。

“对，对，对。”

“您在那里买过一间工厂不？”

“咱去都没去过ck，还在那里买了一间工厂？咱要是有一间工厂，还在这里种草莓？”

“在身上种草莓嘛。”廖哥抖着眉毛，一双眉毛便像发情的海浪一般。

两人便又哈哈大笑起来。王棵更是害羞得直挠头。

“可是，”廖哥倏地收起了笑容，在羽绒服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A4纸。他缓缓摊开A4纸，放到王棵面前，指着纸，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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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称，1996年8月25日，女作家戴厚英及其侄女戴慧一起被害于家中，警方从戴厚英的日记上找到了重要下线索。2004年11月2日，学生敖力奸杀英语老师陆灿昱后，曾在杀人现场写了一个小时的日记。2008年4月，某学校医学院男生孙某，奸杀了一名路过的女生，随后孙某将犯罪过程写在了日记本上。

人都是需要倾诉的，只是有些事情，倾诉的对象不能是自己的同类。

1982.4.27 星期二 晴

今天太阳伯伯大大的，我也买了根大大的冰gun，大大的，大大的，一wan饭那么大！里面都是lu豆，大大的lu豆。从大哥书包里tou来的8分qian，8分qian。我也很大的开心，很大，一wan饭那么大。

……

日记一直从1982.4.27写到1992.1.5.

这本笔记本，是蒋定成的日记。

刘澎和周运蓬便马上让魏翠兰带着他们，回到了蒋定成和魏翠兰的新屋。

魏翠兰说，蒋定成的确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蒋定成每次写完，便立即把日记锁回柜子里，不让魏翠兰看。

魏翠兰也不知道钥匙摆哪。魏翠兰千跪万求，蒋定成就是不答应。魏翠兰没办法，只好自己也写上了日记。大家互不相看，扯平了。

只不过，魏翠兰要比蒋定成更时尚些，她用的是手机上的备忘录，好几次把日记和买菜单搅浑，把日记当作买菜单给删除了。她便还是没有日记。

魏翠兰很爽快地便答应了刘澎和周运蓬撬锁开柜的请求。毕竟，她可能自己也真的想看很久了。

魏翠兰从电视机下的柜子里掏出一把钳子，周运蓬接过了，一掐，一用力，“啪啦”俩声，钥匙便断开，甩飞在地上，不一会儿，就静静地躺在地上。

未等周运蓬空出一只手，魏翠兰便马上一拉，柜子立即打开了。里面的一本黑色的皮质记事本便终于浮现出来。

记事本外面有一圈橙色的扣带包裹着记事本，仿佛封印着里面的鬼魂。

魏翠兰双手把记事本捧出，擎到眼前，半晌，又把本子推出去，递到刘澎和周运蓬面前。刘澎对着魏翠兰笑了笑，接过了本子，轻轻捻开扣带，敞开黑色的封面。

1993.2.21 星期日 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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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咱的啊！”王棵扫了桌上的白纸一眼。

“您都没看，您怎么知道不是？”廖哥把混着黑色墨迹的白纸又往前推了推。

王棵两边眉头互挠着，眼睛干巴地瞥了一眼高自己一个半头的廖哥，悻悻地挪过了面前的白纸。

眼睛刚固定在纸上，王棵便正襟危坐起来，眼睛也撑大了几倍，指着纸上的黑墨迹，张着嘴，说不出话。

半晌，嘴里终于憋出一句——“咱真买过工厂啊？！”

“您买过？”

“咱买过？”

“我问您是不是忘了自己买过？”

“咱是不是忘了？没啊……没吧……”

“您看见这登记人没？看见这身份证没？老王，你现在可是有一大——”廖哥撑开双臂，“工厂啊，以后在脸上种草莓就得了。”

王棵听罢又咧嘴呲牙，傻乐起来，一只手爪着自己的鬓角。“嘻嘻……可是……我真没买过工厂……”

“您就甭谦虚啦。证据都搁这儿了。这可是很大的面子啊，村里人都铁定羡慕，姑娘全往您这送。”

王棵舔了舔嘴唇，笑容却消失了，道：“老——怎么称呼？”

“廖，小廖。”

“小廖啊，这不是我的。”

廖哥稍稍撂下头，扬起了嘴角，一抬头，嘴角却又消失了。“老王，身份证有丢过么？”

“没有啊。”王棵赶忙摇头，“身份证这东西当然要好好地揣兜里，塞床下囖。”

“除了您之外的任何人，村委啊，邻居啊，像刚才的靓姨，他们有接触过您的身份证吗？”

“村委有登记过……其他人……他们拿咱身份证干啥囖，又不是结婚登记。”

“那您记不记得自己用身份证注册登记过什么东西？”

“老王，”廖哥双手合拢，身子往前靠，缓缓道，“有人盗用了您的身份证，做违法的勾当。”

“盗……盗盗用？！”

王棵满脸困惑，眉毛像是俩双胞胎抱紧了彼此，像是小孩子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有有……有些顾客不相信……怕我骗他们……会要求看咱的身份证……但他们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而已啊……这样也能盗吗？！”

听罢，廖哥和高青垒立马互换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