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定在了餐厅门口，旁边大敞开的咖啡色门像一朵艳丽的食人花。

“喂？喂？喂……”董颐帼的声音稍微颤抖。她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张嘉颖的右手手臂。

“怎么了？！”张嘉颖却更加紧张，反手便自个儿握紧了董颐帼的右手。

高青垒环顾着餐厅。五个服务员系着绿色围裙在各个角落里玩着手机，只有一个在柜台打理着什么。他们的围裙中间，有一只黄色的小鸭子。最里面的三张桌子还有中间的一张桌子上有人正在用着餐，他们手里都没拿着手机。

“你好？喂？喂……”

董颐帼放下了手机，焦急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屏幕里的数字还在计时着，一秒一秒，很慢很规律。

董颐帼双脚颤着转过身子，双目求救似的抓着高青垒和张嘉颖。“没有人说话……”

高青垒：“ta既然接了，你就问ta在哪里，我们现在去拿手机。”

董颐帼听罢，连忙点了点头，便立即又举高手机紧贴在耳边。“你好？你在哪？喂？你好……”

高青垒听到，董颐帼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像是水变成了胶水。

电话另一头，仍旧没有回应。

董颐帼舔了舔嘴唇，两边眉毛已经挤成一团。她又一次将手机从耳朵伸向眼睛……她赶忙用双手端起手机——她的手太抖了，差点把手机跌在地上。

手机屏幕上，白色没有色彩的数字还在滚动着。

董颐帼刚才和她爸爸通话的画面闪过高青垒的脑袋，董颐帼手机最后出现的位置是这家餐厅。

高青垒盯着那四张桌子，靠里面三张桌子的都是坐着两个人，中间那一桌是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

高青垒紧皱着眉头，想回忆起刚才餐厅是不是只有这十个人和五个服务员，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留意。

“喂喂——”

余光里，高青垒看见了泰勒斯威夫特修长洁白的大腿。

那是董颐帼的手机屏幕头像。

“ta把电话挂了……”董颐帼的身子开始不停地左转右转起来，她似乎连自己应该看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周运蓬：“再打一次。”

董颐帼再一次用张嘉颖的手机拨打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ta挂了我的电话！”董颐帼满脸焦躁，整个身子几乎是跳了起来。

“我们去问店老板拿监控录像。”

高青垒说罢，边迈开了脚步，边回头看。他看了一眼刘澎，又看了一眼周运蓬，最后还是拉走了刘澎。高青垒得留下一个沉着冷静的男人给他们。

“你用我的手机再拨一次试一下吧，你没有存我的手机号码，ta可能不知道是熟人。”

高青垒拉着刘澎跑着，听到背后传来周运蓬沉着冷静的声音。果然，高青垒没有拉错人。高青垒禁不住扬起了嘴角。虽然在这个时候高青垒并不应该笑，但是因为丢手机的不是自己，高青垒好像没有感到很紧张。更强烈的是，一种强迫紧张的紧张。

“请问可以看一下你们的监控录像吗？我朋友手机丢了，现在打过去，有人接通了，又挂断了，证明被别人偷了。”高青垒随便抓住了一个离他最近服务员。

服务员正在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高青垒这样一抓，女服务员吓得马尾都一咕噜跳到了天上，又急忙坠下地。

“啊……”女服务员一脸懵。

高青垒又把情况说了一遍。

“这得问一下我们店长。”

“店长在哪？！”高青垒和刘澎异口同声。

“那里。”女服务员指向餐厅最里面。

高青垒和刘澎立即冲了过去，跑到一半，又回过头，“哪里？！”

“那里。”女服务员才跟上高青垒和刘澎的脚步，把他们带到一个同样系着绿色鸭子围裙的男人面前。

“你是店长吗？！”

“是。”

高青垒和刘澎又把情况说了一遍。

“可以。”

“监控视频在哪里？！”

店长没有说话，径直走向收银台。店长越过收银台和外面相间隔的小木门，高青垒和刘澎顾不上他们的身份，立即跟着店长跑了进去。

电脑，正面的电脑。高青垒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柜台。原来长这个样子，跟自己妈妈的书房差不多，摆满白色的账单，还有一些工具，订书机什么的，最重要的，是两台电脑。

店长走到了里面的电脑前。

这时，有两个人刚吃完饭，走出餐厅。他们经过柜台时，疑惑地看着高青垒和刘澎这两个不属于柜台里面的人。高青垒扫见了他们的眼神，忽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店长把监控录像调了出来。从软件的外观上来看，高青垒感觉这个控制监控录像的软件要比加油站里的高级些。菜单控制选项整齐地罗列在左边，中右边都是监控画面，此时此刻的监控画面。

高青垒记得，董颐帼先是去了一趟厕所，去了厕所后，她爸爸才打电话给她。也就是说，手机一直在她身旁，直到他们结账，她离开餐桌。

“可以把视频倒回去吗？五分钟应该可以了。”

不需要高青垒说明，店长早已经试着将小到像个蚊子似的进度条往后拉。可是……高青垒看了看画面又抬起头扫视餐厅。视线里面的八个人和电脑屏幕里面的八个人，一模一样。

监控录像还是显示当前的画面。

刘澎：“怎么没有调回去？还是现在的画面啊！”

“不知道，我也没用过。”店长回答道。

高青垒盯着店长手里的鼠标，他想把它抢过来。现在，高青垒终于知道当时廖哥是什么心情了。

“是不是这个远程回放？”高青垒指着画面上方横栏。

听罢，店长按了下去。

电脑画面立即整个灰了下来，中间有数个蓝色的点绕着圈转动着。几秒后，中间大部分呈现出四个画面，对应四个不同摄像头下的录像，其中位于左上方的画面特别大。左边的菜单栏变成了对主监控画面的选择。右边小小的一纵栏，是对时间的选择，以一小时为单位。

“店长！”

一个女服务员突然喊了声店长，店长瞄了她一眼便忽地留下高青垒和刘澎俩个人，快步走出了柜台。

高青垒迅速地瞄了店长的背影半眼，便把视线全部回到电脑屏幕上，点下了20：00到21：00的时间段。实际上，是20：00到20：48.毕竟，现在才20：48.

蓝色的点又出来了，不停地转，转，转，像刚才那通白的通话计时那般慢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