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似乎是掐准了时间的，他刚回答完高青垒的最后一个问题。黄色的凌志便准确地停在加油站边的一个停车位上。

“好了——”黄子潇洒地把一块小东西扔向后驾驶座，“后会无期。”

高青垒拿起被准确扔到后驾驶座中间的手机卡，连自己拇指一半长都没有的东西，竟然是网友这次行动的基石。

周运蓬用手肘碰了碰高青垒的手臂，“没关系吗？”

“啊？”高青垒望向周运蓬。

周运蓬盯着黄子，后者已经骑上了就在凌志前面的一辆黑间绿的跨骑摩托车。那辆摩托车，像在黑色石头上的螳螂一样。高青垒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就这样让他走？”

黄子发动了黑螳螂，隔着车玻璃，高青垒也立马听见了它发出的浑厚的声音。战斗中的螳螂，要和别人抢女人的螳螂。随即，黑螳螂转了一个完美的二百七十度。黑螳螂的侧身躯便彻底展现在高青垒面前，像一副完美的倒三角身材。高青垒总算看清黑螳螂所属的家族了——kawasaki。

好帅！高青垒露出了痴醉的笑容。

“你确定？”

“啊……”

周运蓬紧紧注视着高青垒。这一下，高青垒才被另一个帅哥召唤回来。

“他不是回答了我们六个问题吗……反悔不太好吧……”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已经走了。”周运蓬的眼珠子绕过高青垒的头，望向高青垒身后无边无际的灰色高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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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江宁宇缓缓抬起头，看着江国力。此时的爸爸，是如此的衰老，除了皮肤的皱黄色之外，真的是全身都是灰色的。江宁宇的眼泪又涌了下来。

“生……生日礼物……虽然生日还没到……我提前买了……”

江国力看着江宁宇手里的烟斗，他笑了，鼻子里发出一阵一阵因为笑而引起的气体流动的声音。

“谢……谢……”江国力双手颤抖着，接过了江宁宇手心里的烟斗。

江宁宇瞠目结舌，他的爸爸笑了，他真的笑了，和那一团火苗映在自己脑海里的笑容一样。江宁宇的嘴角忽然抽搐起来，突然，又猛地提了上去，露出了白白的牙齿。江国力见状，笑容也就更大了，笑纹像回力标一样，在嘴角边飞走。江宁宇看见爸爸的笑容，自己的笑容也更大了。最后，两人的嘴角都奔上了额头，却都没有笑出声。

“咦？老家伙，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冯百心一直在一旁，手里抱着急救箱，眼里却享受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笑容。直到，她的余光瞥到江国力右手掉落的一小块皮和裸露的淡红色。

冯百心立马冲了上去，跪在地上，捧起江国力的右手。

“你看看你们俩父子，都不正常——”冯百心边打开急救箱，边说道，“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看到火要跑。你们啊，都相反。”

冯百心魆地眯起眼睛，净是盯着江国力。江国力立马转着眼珠子，不敢看冯百心。

“宇宇冲过去就说要救烟斗，你为什么要跑到边柜那去？”

“没有啊！”

江国力想要把双手放在背后，摆起姿势逃走。哪知冯百心正握着自己的右手，江国力没办法移动。

“老家伙——”冯百心忽然换了一副面孔，露出了奸笑，“裤袋里放了什么？”

话音未落，冯百心将手伸进了江国力两边的裤带。

“百心……”

冯百心掏出了什么，便立马跑向门边，以防江国力夺回去。

董树光撇起了嘴。他单身很久了！这秀恩爱让他猝不及防。想罢，董树光盯着江国力，鼻子喷出了一股气。

江国力果然冲上前，欲夺回本属于自己裤袋的东西。抢夺的过程中，在场的五人都看清了那是一叠纸。

冯百心实在挡不住江国力的攻势，只好把那一叠纸准确地扔到了江宁宇的膝盖上。

那一叠五颜六色的纸便立即从江宁宇的膝盖上蔓延开来。

江国力立马冲上前去，但到中途，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咳嗽了几声，便把手放在背后，默默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江宁宇看着自己怀里一张一张的纸，嘴唇颤抖着，舌头悬在中间，也颤抖着。江宁宇一张一张把它们捡起。对于它们，江宁宇在熟悉不过了。它们早就被小时候的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江宁宇以为江国力一定会把它们都扔了。但是，他没有。

这是新年的时候，江宁宇蹲在新买来的橘子花前，为它画的一副水彩画。

这是隔壁钱叔叔家新买的贵宾犬，也是一副水彩画。金鱼，新买的灯泡，没有笔水的笔心，水渍，刚出生一个月的表妹……

还有，爸爸。国庆的时候……

你不是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还把画架砸坏了吗？

江宁宇抚摸着那一张纸，凹凹凸凸，折折皱皱，像100多岁老人的脸。江宁宇把纸伸向鼻子前，爸爸妈妈衣服的气味奔涌而来。江宁宇便立即将自己的鼻子黏紧纸，想要把那股安全舒服的味道全吸进身体里。

江宁宇不会认错，更不会记错。这就是那一张素描。

江宁宇捧着画纸，像传递诏书的大臣一样。江国力正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发上，挺直着腰板，左右手分别放在左右两边膝盖上，两边大腿分开成一个钝角。江宁宇看罢，禁不住抿起嘴笑，爸爸总是这样，无论多累，也要挺直腰，绝不让自己的背部接触到任何东西。

“爸——”

“咳咳！”

江宁宇刚张开嘴，江国力便把右手握成拳状，放在鼻子前假装咳嗽。

“你可以……我勉强让你留在辅导中心教画画，不容异议。”

话音未落，江国力直接走出了家门，从楼梯往下走。

“是！”

江宁宇猛地站起来，眼睛里虽满是空荡荡的走廊，他的双眼却发着花一般的亮光。

江宁宇的嘴也笑成了花，外面是鲜艳的红色的，里面是纯洁的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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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这样让他走了？！”

高青垒点了点头。

“走了？！”

高青垒点了点头。

“要不然可以怎样？”

“也对啦……人家都要下班了，我们又不可能额外支付他超时费。也对啦，没错，没错……”

“那这辆车怎么办？还有前两辆。”

“卖了？”

“很快就知道了。”廖哥从袋子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