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车里没有烟斗。

刘澎、董颐帼和张嘉颖便再一次全力跑向A2栋。这一次，刘澎没有特意跑在女生后面。相反，刘澎第一个到了。

“江校长家几零几啊？”刘澎的手指杵在电控锁显示屏前，上下左右摆动，却许久不落在任何一个键上。

“我不知道！”董颐帼回答道。

“你爸爸他们还没来吗？”

张嘉颖边说边望向门外，刘澎和董颐帼也是。然而，他们面前清一色一片黑，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向他们走来。

“他们不会已经上去了吧？”

刘澎话音未落，董颐帼拨通了董树光的手机号码。

“滴，滴，滴，滴……”

“哔——”

手机里传来一阵不间断的尖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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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对不起了，两位——”黄子对着中央后视镜，又是一笑，“我得在前面的加油站放下你们，还有这部SUV。”

“你觉得我们会这样让你走吗？”

黄子的笑容更大了。他耸了耸肩，道：“我可不喜欢暴力噢。况且，两位，我的任务到下一个加油站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我得下班。你们又何必难为我这一个小小的上班族呢？”

“可是我什么都没从你那里得到，我自己的心里都过不去，怎么可能顾得了你呢？”

“大家都是爱好和平和公正的人，要不这样吧，两位，你们问我六个问题，我会回答你们对和错，三个假答案，三个真答案。如何？”

“这个问题是你的主意，还是你老板的？”

高青垒检查着黄子的两边耳朵，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黄子笑了一笑，又道：“我只是一个上班族。”

高青垒和周运蓬对视了半晌。

“好吧。”高青垒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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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终于接通了，董树光却莫名其妙，死活不肯说出江国力的门号。束手无策之下，刘澎只好又赤着脚跑向门卫，向保安询问江国力的家门号——702.

有史以来第一次，刘澎觉得他妈妈是对的，在家要穿拖鞋，在外要穿波鞋，打赤脚铁定不行。

该死的电控锁终于开了，发出像电影里外星人眼里似的蓝光。

电梯在七层，显然，江国力和董树光刚上去了，就在他们找烟斗的时候。他们不禁懊悔，他们不应该三个人都去奥迪车找烟斗的。

电梯下的三人着急如焚，电梯自己却从容不迫，数字一个一个地慢慢减，像树懒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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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青垒下三秒就后悔了。他感觉自己答应得太随意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三真三假。高青垒向周运蓬投去求救的眼神。

周运蓬耸了耸肩。

高青垒只好悻悻地把眼珠子归回原位。现在能想到的方法，只有尽快排除掉所有的真或所有的假。

高青垒看向那中央后视镜。镜子里，黄子仍旧笑着，嘴角的两端像山脊，隆出来。

高青垒呼了一口气，又呼了一口气。

他可以赌一赌吗？

“ta是人类。”

“对。”

“你刚才回答的是真答案。”

“错。”

“你刚才的回答是真答案。”

“错。”

高青垒蹙起了眉头。

显然，现在还剩一个真答案，两个错答案。如果第四个问题他回答的是假答案的话，高青垒就只能获得一个信息，把后面的两个问题都活活浪费了。但是，如果，他回答的是真答案的话。那高青垒就有两个信息。直觉告诉高青垒，网友和王奋还有黄子，看起来都会故意迎合高青垒——

“ta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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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终于又到了七楼，董颐帼、刘澎和张嘉颖从电梯口涌出，像被急流硬扯着的小石子一般，他们三个人是急流，电梯是小石子。

还没跑出电梯，他们便看见702的门大大敞开着，里面的木门和外面的铁门在同一平面上。但是，从门口长方形的视野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客厅的灯却亮得反光。

他们立即冲入702.

客厅里没有人，也没有声音，除了电灯发出来的鬼鬼祟祟的电流声还有灰尘滚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董颐帼冲向了客厅更里面的房间，刘澎跑去阳台，而张嘉颖检查厕所和厨房。

阳台、厕所和厨房都空空如也——

“在这里！”

董颐帼的声音从客厅顺数第三间房间传出。

张嘉颖和刘澎立即冲向董颐帼所在的地方。

他们还没走进房间，一股烟味便涌来——

“啊——”

一阵烫从刘澎的左脚底射来。

刘澎赶紧跳起右脚又抬起左脚，嘴里止不住地发出“呼呼”声。刘澎刚想要用手擎起自己的左脚，余光里，却满是张嘉颖的墨色长发，刘澎只好作罢，强忍着痛，把左脚放下，却没敢再放到地面，而是压在了自己的右脚上。刘澎咬了咬下嘴唇，低下了头心疼地瞅着自己的脚——一片黑灰色的小细屑小船似的翘着躺在他的右脚旁。

那股烟味更浓厚了，刘澎瞬时感到自己的胃翻腾起来。随即，他便看见江宁宇、江国力、董树光还有一个和江国力差不多年龄的女人，很显然她是江宁宇的妈妈。他们都好好的。但是……刘澎歪曲起眉头——

董树光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一脸凝重，脸上似乎被刻进了一块墓碑。江宁宇的妈妈站在董树光稍前面的地方，一脸的心疼，双手相握，放在胸前。江国力则站在江宁宇妈妈的左前方，右手紧握着一个黑色的环保袋。他们都低着头看着一个地方，江宁宇。

他换了一身衣服，全灰色，跪在垃圾桶前，身体蜷曲着，双手环抱。他前面的垃圾桶，中间的位置已变成黑色，从中间蔓延到顶部和底部两边，颜色从黑到灰。垃圾桶像被打断一条腿的小孩子一样，像右侧倾斜着，又像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层皮从里面垂落。周围，都是黑色的小细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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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忽然大笑起来，道：“错。”

Yes！高青垒在心里起立欢呼道，随即，赶忙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起来。

“ta是男的。”

“错。”

“我们互相认识。”

“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