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简汐和钟卿意没死,很多既定的轨迹转弯,发生巨变。
比如:黎韶华的申诉改判。
上次申诉被驳回,江知意和岑清伊今晚来刑警队,一是商量提出重新申诉的事;二是看看费慧竹是否交代犯罪事实。
费慧竹的口风比她们想的还要严,薛高朋派人监视她,“不急,控制在视线之内,想抓随时可以抓。”
门口的费慧竹,定定地战了许久,她略微低头,抬手摸到后颈的抑制剂贴,猛地撕下来。
疼痛,没有在她脸上荡起半点涟漪,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至于申诉,薛高朋建议岑清伊重新申请。
两人向薛高朋汇报那边的进展,现在岑简汐和钟夏夜生命体征平稳,通过监测数据来看,两个人的意识活动正常。
唯一的问题,是两个人无法醒来。
至于什么原因,暂时无法确定。
院方不敢贸然打开隔绝的罩子,她们在里面呆了多久不知情,对于外界一切的抵抗力如何也不好说。
“她把两个人监/禁,这就够把她抓起来吧?”岑清伊不愿接受,作恶多端的费慧竹仍然自由身,“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抓她?”
“至少有确凿的证据,比如说她在实验室里真的进行了非法研究,那些病毒标本到底藏在哪了?”
“哎。”岑清伊揉揉后颈活动发酸的颈椎,“现在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是谁,有多少,咱们也不知道,费慧竹什么都不肯说。”
薛高朋点了根烟,长舒口气,他实在困得不行,眼泪随着呵欠落下,他揉眼,含糊不清地说:“她唯一在意的,大概就是她女儿。”
“要不然我们找熟人劝劝?”岑清伊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她女儿一时半会醒不了,别人的话,她也听不进去。”
从岑清伊口中听到廉如是的名字,江知意和薛高朋都很意外。
廉如是接到岑清伊的电话时,正在家中书房看书,听完始末,半晌没做声。
“我觉得,她还在意她女儿,她还有人性,您能不能帮忙劝劝?只有她说实话,岑简汐……才有可能醒过来。”岑清伊言辞恳求,不忍心让人拒绝。
廉如是长叹口气,“我们两个很多年没联系了。”言外之意,她说也未必有用。
“作为她曾经的朋友,你不希望她被判以重刑吧?”岑清伊希望廉如是能试一试,“成功最好,不成没有损失。”
廉如是半晌沉默,岑清伊恳求道:“拜托您了,廉教授。”
廉如是答应考虑,岑清伊不好再催,便挂了电话。
入了夜,岑简汐和钟夏夜那里有医院专门的高级护工看着。
岑清伊有心在那里守着,江知意也想留在那,两人僵持半天,最后岑清伊让步,“那咱们有时间就过来看,其余时间各自该上班就上班。”
生活似乎都不是太顺利,磕磕绊绊,起落之间,落的时候更多。
时光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初春的江城,绿草冒出嫩叶,枝头新泛着淡粉,街道巷口飘散着淡淡的花香。
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脚步放慢,谈笑风生。
岑清伊懒趴趴地窝在副驾驶,像是一只毫无斗志的颓废狼崽。
知意收起手机,拍了拍她的后背,“看什么呢?”
“我在想,要不要带元宝出来春游。”岑清伊打了个呵欠。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等忙完这阵吧。”江知意有种从去年到现在,始终处于“兵荒马乱”的节奏中,“现在好像稍微理出那么一点眉目了。”
岑清伊嗯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不知别人的生活怎么样,我们的日子过得堪称离奇。”
“也有人日子过得挺快乐。”江知意靠着椅背眯起眼睛,“秦蓁主演的《龙凤劫》很火,估计她能赚上一笔。”
“赚钱能使人快乐吗?”岑清伊咂咂嘴,喟叹道:“我以前也这样觉得,现在却觉得平安是福。”
似乎只有尚未逃离温室的小鸟才会憧憬广阔的天空,相反,历经风雨的飞禽走兽,大多渴望有一个温馨的家。
世界那么大,你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家却不是想回就能回的地方。
回家的前提,你得有一个家。
岑清伊曾经无比羡慕那些有家的人,她呢,充其量是一个有房子的人。
家,其中涵盖了家人,岑清伊那时没有家人,她并无感。
后来,她有了江知意,有了元宝,有了钟卿意……她承认,有人的房间才叫家。
“不过秦蓁打算解约了。”江知意突然冒出来一句,岑清伊眸光一偏,意外道:“为什么?”
“不知道。”江知意刚才也是在热搜上看了眼,“似乎不太顺利。”
确实不顺利,林沅芷不理解,秦蓁坚持解约的原因,“你说你想读书,我同意你读,为什么非要解约?”
林沅芷就差多问一句,你是不是找到新靠山,所以打算跳槽了?她想知道新东家是谁。
“我年纪不小了,不想再过着被束缚的生活。”
通俗点,秦蓁要自己可以掌控的自由,谁也别中途出来妨碍她,她懒得应付各种关系。
“你是不是因为之前赵姐的事?”林沅芷试图对症下药,秦蓁在她看来,有些顽固不化,“《龙凤劫》这部剧的收益完全满足我解约的条件,所以请不要再为难我。”
为难?林沅芷听完嗤笑一声,语气略微含着嘲讽,“现在你觉得是为难了?”ωWW.166xs.cc
“抱歉。”秦蓁耐着性子,陪她玩文字游戏,“我以后拍戏的希望几乎为0,您真的没必要这样看重我,我不会给您创造任何收益了。”
秦蓁铁了心要走,林沅芷靠着椅背,点点头,“行,我放你走,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沅芷要求秦蓁,以后任何时候,涉及到站队,最差也要保持中立,决不能站在岑清伊她们那一面。
秦蓁静静地盯着林沅芷几秒,“如果你明知道,你们要站在对立面上,我希望你能尽量避免。”
“你这话已经在偏向她们了。”
“不是偏向,是我了解你未必是她们的对手。”
林沅芷像是听到了一个幽默的笑话,笑得无所谓,“你就说答不答应吧,你答应,我让人事给你办手续。”
秦蓁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孤注一掷,不撞南墙不回头。
现成的经验教训,总有人不放在眼里,她们认为自己会是特别的一个,然而孤勇者的下场,大多沦为败寇。
人事帮秦蓁办理解约,同时告知她领导的意思:这件事,林总不希望对外宣扬,就顺其自然吧,至于网上的热搜,你不必理会,都不回应,话题热度自然降下来。
秦蓁走出云盛集团,身心莫名地轻松自在,肩上的重担轻了。
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她的双眸可以捕捉到生活中细微的美好了。
3月的风,夹杂着一丝凉爽。
微风拂过江面,像是被浩瀚的江水赋予勇气,猛地刮向车内,风陡然大了许多,吹得两人发丝轻扬。
岑清伊指了指江面,“姐姐,那船是打捞队的吧?”
江知意矮身透过车窗看一眼江面的孤舟,“应该是吧?”
搜了一天一夜,没有进展,这是薛高朋给出的信息。
两人去医院的路上,岑清伊想去窗边吹会风,放空大脑。
江知意便把车子开在这里,岑清伊趴在车边看了好一会了。
“姐姐,你说江中心的那个塔吊干嘛的呢?我好像看见它好几年了。”岑清伊开车经过这里,红灯时注意过。
江知意懒散地嗯了一声,“好像说是开采什么矿产的?谁知道呢。”
江知意的手机突然振动,林依依打来的电话,“多普妙临床一期效果不错。”
林依依顺手将临床数据发给江知意,“你最近忙得不见影儿,催眠的事,有谱儿不?”
江知意最近忙得连《灵魂催眠》都没时间看了,她无奈地叹气,“林院,你还记得岑简汐的信息素是什么吗?”
“当然啊。”林依依一副你怎么可以怀疑我不知道的口吻,“那可是我喜欢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林依依动静不小,岑清伊隐约听到声音,凑过小耳朵打算偷听。
江知意大大方方开免提,林依依在那边哼了一声,很是傲娇,“她的信息素可是很特别的。”
“哦?”
“哦什么哦?”
“你可真凶,”岑清伊一旁突然出声,“凶巴巴。”
“啧啧,你们两在一起呢。”林依依懒得跟她们计较,“我如实告诉你们吧,岑简汐的信息素是具有治愈作用的,学名叫回心草。”
“啊——我看过。”岑清伊惊奇,她想起那本关于信息素的书,“书里没写具体的作用。”
用林依依的话简单概括,作用很多,但最有效的是心脏方面和精神类疾病。
江知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偏头拍了下岑清伊的肩膀,“钟夏夜的信息素什么来着?”
岑清伊歪着脑袋想了几秒,“南天竹?”
“对。”江知意眯着眼,陷入沉默。
林依依那边听不到动静挂了电话,岑清伊伸了个懒腰,打呵欠,“姐姐去医院吧,我想看看。”
岑清伊今晚想留在医院,“我今天,姐姐想来,那就明天再说,我今晚想留在这里。”
岑简汐被找到以后,她们母女尚未单独待过,也没时间好好说话。
江知意嗯了一声,“那也行。”
到医院门口,江知意手机振动,她看了一眼信息,眸光不由得一定。
“怎么了?”岑清伊偏头看她,“姐姐脸色有点严肃哦。”
江知意扬起笑,“哪有严肃。”她心里感慨,狼崽子察言观色的能力越来越突出了。
等进了医院,江知意不打算走了。
“我打算长时间近距离地观察。”江知意的韧劲回来了。
岑清伊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按理说有斗志是好事,但她担心江知意不顾身体。
“可是那你得注意休息啊,今晚不是说好我在这里,你要不然明天?”岑清伊商量道,“今晚……”
“哎呀,人家今晚就想在这里嘛。”江知意抱着岑清伊撒娇,“我想今晚在这里,你明天明天再来。”
岑清伊对心爱的人,一向没有抵抗力,她笑眯眯地问:“为什么呀?”
“我想在你之前,跟咱妈聊聊。”
咱妈,岑清伊心里翻腾一下,她都没有当面叫过一声妈。
回想之前在墓碑前说的那些话,还真的是鬼话,说给鬼听了。
“你同不同意嘛?”
“同意同意。”岑清伊笑着说:“我什么时候拒绝过姐姐,旁边有陪护的房间,你晚上在那休息,可不能大眼瞪着到天亮。”
江知意靠在岑清伊怀里蹭,心里鄙视自己,她怎么越来越懒了?
最开始为了追岑清伊,她费尽心思,什么方法都用了,如今懒得动脑,撒娇解决一切。
江知意的工作单位在协和医院,其实她整天不回家也没事。
岑清伊不行,她的单位是律所,按理说她还是得回到自己工作岗位上。
岑简汐是母亲,但尚未苏醒,岑清伊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想靠近却又下意识回避的念头。
所以,岑清伊在江知意面前,面对岑简汐,她很淡定。
只是回到律所后,岑清伊满脑子都是岑简汐躺在那里,病恹恹的模样。
跟江知意说要二人空间,有期待,但又有些莫名的怕。
岑清伊揉揉心口,有些难受。
岑清伊最近唯一顺利进展的好事,是黎韶华的案子,申诉终于被接收。
钟夏夜没有死亡,这是申诉被受理的主要原因。
岑清伊只想加速整个进程,想让黎韶华早点出来。
暮色时分,岑清伊给江知意打电话,提醒她吃晚饭,她则是回家陪着孩子,“你可不能说你不饿,我都饿了,你必须得饿,你不吃饭我就亲自过来送饭。”
饥饿起初会让人暴躁,但渐渐没了气力,人也开始生出绝望。
咔哒,门被打开,廉程开灯,房间里没人,只有窗帘那鼓起一块。
“吃饭。”廉程放下晚饭,淡声道:“别想拿绝食来威胁我。”
门随后关上,许光伟一动不动,手机突然传来电量不足的提醒。
许光伟像是被提醒到,他的手机还没有被没收。
许光伟发了条信息个陆迦:陆迦,我累了,我被囚禁在家里,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活下去的念想,你需要我吗?你需要我的话,请告诉我,如果不需要,那我现在就可以去死了,我给你5分钟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夜色将一切都覆盖。
一个身穿黑色长衣,头戴帽子和口罩的人悄然出现在重症监护室。
高挑的身影正站在玻璃前张望,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