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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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紧邻着晋江(今泉州晋江县),晋江是泉州府治所所在,南安县令一家惨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晋江来,郑芝豹带着两个侄儿已经匆匆赶来了。

“叔叔,这一夜的逃跑实在是太累了,我们不如就在晋江县城中休息一下吧。想必南安之事,不会如此传到泉州府府衙,我们还可以在这里歇息一下的!”郑恩身子骨比较差,经不起这样的长途跋涉,在晋江县城城外喘着粗气提议道。

郑芝豹看两个侄儿都已经是累的不行了,这一夜的奔波,他也十分的疲惫,当下就点头同意了。

“我们有几个兄弟还在晋江城中,正好和他们会和,一起出海!”郑芝豹说道。

“赶紧进城歇歇吧!”郑渡焦急的道。

三人进了城,郑芝豹带着两个侄儿,直奔城中最大的青楼,他的几个属下肯定是在这里的。他们三个也正好在这里歇息下。

“怎么在这里歇息?四叔,咱们来这里,还有的歇息吗!”郑渡无奈道。

郑恩在旁取笑道:“你在路上不是一直念叨着王曦吗?正好在这里解解相思情!”

郑渡呸呸呸了几下:“对死人有什么好相思的。只是可惜没有尝到王曦这样的女子的味道。还是四叔胆子大,直接摸到了人家的房间。四叔,你有想法,应该喊上我们两个一起啊!四叔,王曦到底是什么味道?”

郑恩忙摆手:“别别别,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叔侄共用女人,这事说出去太伤天理!”

郑芝豹也是对郑渡训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不过王曦这女人,我只能用回味无穷这四个字来形容。哈哈哈!”

几人进了青楼,就算是大白天,青楼里也是莺歌燕舞。叔侄三人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就算是郑芝豹身上还有这血迹,都有着两个女子靠拢了过来。

在阁楼的上,有个佩剑男子,正在醉醺醺的在阁楼的走廊上走着,男子趴在阁楼走道栏杆上,醉眼朦胧的看着底下,哇的一声吐了下来,惹得楼下一群尖叫,不少青楼女子和客人都在破口大骂。但是看到楼上的那个男子,又纷纷息声,不敢在出言不逊。

“王公子,你怎么又喝醉了!哎呀,你别吐了!你吐走廊上就可以啊,你朝下吐干什么!”青楼的主事人,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子,看到这个王公子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情,赶忙过来搀扶,用着自己的手巾帮王公子擦着嘴角的残留物。

“嘿嘿,喝多了!你不用管我,让我呆一会,房间里太闷!”王公子吐了之后,人也稍稍清醒了下来。

“哎,难道咱们青楼的头牌还不能让公子解闷吗?”

“就是因为她,我才闷,她胸前那对太让人闷了!”

“哈哈哈哈,王公子真会开玩笑,那我就不打扰王公子解闷了!”老鸨正欲走,王公子一把拉住她,指着楼下郑芝豹三人道。

“此三人应该是刚刚杀过人,那为首中年男子,身上还有血迹。这三人身上的气势都带有浓郁的煞气,手底下的人命很多,你们可要小心伺候了,别让姑娘们丧了命!”王公子善意的提醒道。

老鸨听了一惊:“多谢王公子提醒了!”

老鸨亲自去接待那三个男子了,王余佑盯着那三个男子看了一会,这三人皮肤黝黑,一看便是在大海上呆的久的人了,在晋江许多这样的人,大多数是渔民,还有一种就是海上的海盗了,这三人不像是渔民,那么就肯定是海盗了。

在晋江城中有海盗并不稀奇,这里是沿海城市,经常有海盗上岸来寻欢作乐,在这青楼之中更加常见。而对于这些海盗,沿海各城的衙门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主动犯事,一般都不会去抓捕的。

王余佑是喝醉了,所以到外面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下,毕竟房间里还有个头牌,待会还要干重要的事情,喝醉了可就体会不到那种滋味了。

王余佑观察了一会,见那三个海盗也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转身进入了房间。

郑芝豹在青楼中和自己留守在晋江的几个兄弟见面后,几人张罗着去喝酒,于是又在这青楼之中,摆了一桌宴席。

一番酒后,郑芝豹说了自己在南安的事迹,让他这几个兄弟佩服不已。

“不过大哥,我们这几日,在这晋江城中,也探听到了一件事!”有个属下道。

郑芝豹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情?”

“是关于秦义的。据说,秦义打捞到了一艘郑和宝船,而且绘制了图纸,打算量产。那船厂就在舟山群岛上!”

郑芝豹大惊失色:“郑和宝船?咱们大哥的那一艘一百余米长还是半成品的哪有的船?”

“正是,不过秦义得到的可是真正的郑和宝船,并且绘制的图纸也是根据真正的郑和宝船绘制的,完全可以量产!”

郑芝豹放下杯子,严肃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恐怕真的是一件天大的坏事了!”

“何止是坏事,对我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大哥你想想,要是一百五十米长的战舰上,装满了大炮,船坚炮利之下,我们最长不过五十米的战舰,怎么打得过?他一艘郑和宝船,能打我们一个舰队!”郑芝豹的属下说道。

“这事你们哪里听到的?消息可靠吗?”郑芝豹问道。

“大哥,你有所不知,秦义打算在晋江城外,就以前的废弃船厂的基础上,重新建造几个船厂,用来制造船只,我们前几日也是听建造船厂的工头说的。那个工头,据说和匠作营中的某个大匠有点关系,他是从那个匠作营大匠的口中得知的!消息应该可靠!”

“那个工地在哪里?我们今夜去摸摸?要是能破坏就更好了!”郑芝豹说道。

“就在城外的码头不远处,紧挨着码头!要破坏自然很简单,那里只有着一些晋江县的衙役在看守着!”

“那好,这就不喝了,先休息,今夜一起去问问那个工头,他应该知道更多的事情,然后我们再一把火把那里给烧了!”郑芝豹说道。

入夜,郑芝豹几人从睡梦中醒来,一番准备过来,出了房间门,朝外匆匆走去。

王余佑也恰巧从房间中走出,他伸了个懒腰,然后舒展了下身体,再揉了揉自己的腰,正好看到今日他注意到的三个海盗身边还跟着几个人,一个个都佩戴着武器,急匆匆的出去了。

“这大半夜不抱着美人睡觉,居然跑出去了。定然是干什么坏事了!”王余佑低估道。

转身看了下房间,王余佑叹了一口气:“谁让我这么有责任心呢?去看看吧!只可惜我的美娇娘了!”

说罢,王余佑轻松的从阁楼上跳了下来,朝着郑芝豹离去的方向追去。

晋江城是关了城门的,但是有钱就好办事,郑芝豹等人也不愿意节外生枝,也不愿意去爬城墙,给了守城的士兵一点银两,城门边开了一条缝隙让几人过去。

郑芝豹几人刚刚离去,王余佑就跑了过来了。

“王公子?怎么大半夜来这里?”守城的将领,看到王余佑,好奇的问道。

“刚刚那几个人出城了?”王余佑问道。

“怎么了?那几人是王公子的仇人?嗨呀,我不知道,要是知道,肯定帮公子将那几人给抓下来!”守将拍着大腿道。

“开下城门,我要去追这几人!”王余佑说道。

“好。上面的,把城门打开一点!”守将朝城楼上喊道。

“多谢将军了!待会回来找你喝酒!”

“王公子,城外不安全,小心一点,我把酒准备在这里,等你回来!”守将将王余佑送出城,在背后喊道。

王余佑在晋江城的名声很好,在官场、商场,以及普通百姓人群中,没人不竖大拇指,赞叹这个北方来的公子是个好人。

王余佑一路跟随郑芝豹等人出城,发现这几个海盗居然是朝着海边的码头方向去的,王余佑心中低估道,莫非是自己想错了,这几个海盗是打算连夜出海?

“既然跟都跟出来了,那就继续跟着去看看吧!”

到了码头,在码头上,并没有要离去的船只,其他的船只都是停靠着码头的一侧,看样子都不是要出海。

王余佑又看到这几个海盗居然不是奔着码头去的,而是码头旁的工地,顿时明了。

“原来是奔着这些船厂工地来的。看来这几个海盗是想要破坏这里的工地啊!”

王余佑紧随而上。

工地上还有着灯火,许多工人还在忙碌着,造船任务紧迫,船厂的建造必须赶工期。

郑芝豹几人的到来,引起了晋江驻守在这里衙役的注意,由于郑芝豹几人都带着武器,样子看起来也是凶神恶煞,那几个衙役抽出武器,大声的呵斥让郑芝豹等人止步。

见到郑芝豹这几人无动于衷,那几个衙役走过来要驱赶,郑芝豹的一个几个属下,一人逮了一个,这几个衙役没有任何反抗,就被割了脖子了,而其中一个被郑芝豹抓住,郑芝豹问道:“工头在哪里?”

“工头……我…不知道!”那衙役颤抖的回答。

“要你何用!”郑芝豹将其甩在地上,一刀划破了他的脖子。

那边的工地上,看到这一幕的工人,顿时大乱,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开始逃窜。

“去找到那个工头,然后放火烧了这工厂!”郑芝豹下令说道。

王余佑刚刚跑了过来,看到这几个海盗杀衙役的这一幕,大怒,抽出腰间的佩剑,杀了过来。

郑芝豹等人转过头一看,居然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冲了过来,郑芝豹大笑:“哪来的野狗,还想要行侠仗义不成?”

“大哥,此人就是之前在青楼那个喝醉了的男子。此人在晋江还算小有名气,被人称为王公子,为人好打抱不平,素有侠气,哈哈哈,今日居然行侠仗义到了我们头上了,必须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踢到铁板了!”众人都以为王余佑不过是花拳绣腿,装腔作势。

“还行侠仗义?哈哈哈哈,这个世道居然还有大侠吗?”郑芝豹大笑道,然后他一把抓住一个惊慌失措,慌不择路的工人,还在滴着鲜血的长刀一刀扎进了他的肚子,刀子抽出,那工人直挺挺的甩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大侠,笑死我了!”郑芝豹大笑道。

此时,他的几个属下,已经和王余佑交手了。

王余佑面对五人的围攻,丝毫没有惧色,手中长剑舞动,面对五柄钢刀的攻击,防御的滴水不漏。

郑芝豹和他的两个侄儿,在慌乱的工地不断的寻找着工头的所在,只要抓到一个工人,询问工头在哪儿,凡是说不知道的,都是一刀砍了,丢在地上,这被正在打斗的王余佑看到了,更加的愤怒了,可惜他被这五人给拖住,实在是难以分身。

王余佑愤怒了,他的本领断断不是如此,只是心急那些工人被杀,没有将注意力全部用在对付这五个海盗身上。

“杀!”王余佑大吼了一声,手中三尺剑,骤然加快了速度,不再注重于防守,开始了它犀利的进攻。

不过是片刻功夫,一声惨叫,王余佑一剑破开了一个海盗的肚子,那海盗肚子的伤口颇大,肠子直接流淌了出来,那海盗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就此死去。

少了一个战斗力,王余佑压力一下大减,剩下的四个人,又死了一个,其他三人,见到情况不妙,不再颤抖,果断的撤开。

郑芝豹提着一个恐惧到发抖的人从一个工棚中走了出来,此人正是工头。

看到自己的属下死了两个,郑芝豹看着王余佑:“想不到你还有一点本事!”

“受死吧。畜生!”王余佑怒吼着杀了过来。

郑芝豹对自己剩余的三个属下和两个侄儿说:“你们审审他,顺便将这几个工地都一把火烧了!我来对付这个所谓的侠客!”

王余佑和郑芝豹刚刚交手,王余佑就心道坏了,自己不是郑芝豹的对手!

郑芝豹的力道极大,王余佑自感不如他,而且自己手中拿着这三尺剑,和这大开大合的钢刀一比,又要逊色许多,又加上自己刚刚对付五人,体力已有消耗,此时对付起郑芝豹,竟然力不从心,落败只是必然的。

若是自己败了,这性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王余佑心道。

王余佑虽然被人成为大侠,在福建一带行侠仗义,但不代表认死理,打不过了,王余佑不也硬抗到底,一剑拨开郑芝豹的刀,身体轻飘飘的向后退了数步,拉开了和郑芝豹的距离。

“怎么?这位大侠想要跑吗?”郑芝豹脸上露出不屑。

王余佑扫了一圈周围,工地上的工人都已经跑光了,只剩下一个工头被抓住了。

此时工地的大火也烧了起来,许多还未完工的厂房是木质结构,大火烧起来,自然是燃的很快,不过一会儿,就大火冲天了。

“你们放这么大的火,晋江县一眼便能知道是这里出事了,晋江县有一直驻军,你们若是不想死,就速速逃吧!”王余佑想要救下那个工头,所以为此搬出了晋江城中的驻军的名头。

郑芝豹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想要救这个工头?”

郑芝豹让自己的属下提着那个工头走了过来,属下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问出什么来。

“你想救他,你就过来啊?”郑芝豹对着王余佑笑道。

三个属下和郑芝豹的两个侄子围了过来,只要王余佑上前的话,今日他是绝对无法脱身了,定然命陨在场。

王余佑心中纠结万分,若是今日走了,那么就对不起自己的侠名,更加对不起自己的内心了。今日若是留下这个遗憾,恐怕王余佑要活在内疚中一辈子。

看着王余佑脸上表现出来的纠结,郑芝豹大笑不止:“老子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什么狗皮大侠了,什么侠义精神,什么侠客,我呸!照样是贪生怕死之辈!”

“哈哈哈哈哈,这位王大侠,只要你上前,我们就放了这个工头,怎么样?你倒是过来啊!”一个海盗嚣张的大笑着。

王余佑左右为难,退后,便是对不起自己,上前,便是身死。

郑芝豹心中一动,看到王余佑处在为难的境地,他大笑道:“既然王大侠不愿意上前救这个人,那我就直接杀了吧!”

根本不给王余佑反应的机会,郑芝豹一刀将这个工头的头颅个砍了下来,郑芝豹冷笑中带着不屑,抓起那个头颅,对着已经脸上出现悔恨的王余佑抛去。

王余佑接过那个血迹斑斑的头颅,眼中怒火和悔恨交之,同时一股罪责感涌上心头。

“我怎么能这么软弱,怎么我这么惜命?若是我上前,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问心无愧!他死了,都是我的错!”这股念头从王余佑的心中升起,便挥之不去。

看到王余佑悔恨神情,郑芝豹更是的舒畅的大笑。

“王大侠,你就活在悔恨之中吧。我们走!”郑芝豹大笑着离去了,他并没对已经呆滞的王余佑下手。

几人快速的上了一艘停泊在港口中的船只,然后将在船只熟睡的渔民一刀剁了,丢在了海水中,再是一把火将这些停泊在港口的船只全都点燃了。

几人这才驾驭着渔船朝大海而去。

漫天火光中,王余佑捧着那头颅站立着,当耳边传来渔民们的哭喊声,王余佑才转身看向那大火燃烧的码头,看着那浑身冒火的渔民跳进海水中灭火。

“这都是我软弱的后果!”王余佑喃喃道。

今日,郑芝豹彻底毁了一个有侠道热心的年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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