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交还兵符, 是顾砚书与秦戮早计划好的一步。
然而现在的时机并不算成熟。
顾砚书也能看出,在交还兵符之后,自家小鹿其实并不像是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眼底多少还是有一些遗憾以及不舍。
顾砚书不过是一眼, 便看出了秦戮心中所想。
不过略微思索片刻, 便能白秦戮此刻的心。
从十五岁开始,边疆、战场、三军……几乎涵盖了自家小鹿的整个青春。
可以说自家小鹿人最重的时刻, 是在军中完成的。
第一次立功、名声大噪、三观的养成……
现今将兵符交还,虽然丝毫不会影响小鹿在军中的名望以及地位, 但到底还是有些么地方,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思及此,顾砚书便在心中思索, 应该说些么话安慰一下自家小鹿。
谁知道还不等顾砚书开口,那边秦戮便已经有所察觉, 一步开了口:
“别多想, 将兵符交回去,并非么坏事。”
“嗯?”顾砚书抬眼, 略带一丝疑惑地看自家小鹿。
“在溢州的时候,本王便想过, 是不是本王太霸道了, 让底下的人没了出头的机会。”
秦戮此话一出,顾砚书便立刻白了其话语中的含义。
秦戮想说的是他后继人, 偌大一个齐,除了他的之外再也没有一个可以挑起大梁的人的况。
“王爷怎么能将此时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顾砚书想也不想便反驳道,自家小鹿可从未打压过任何人, 么叫做太霸道了?
秦戮也跟摇了摇头:
“但王妃不能否认,是本王的存在,助长了他们心中的惰性, 也让他们少了一丝血性。”
这下,顾砚书却是是的找不到话来反驳了。
没错,顾砚书曾经为自家小鹿后继人的况,劝说过其尽快找接班人。
自家小鹿虽然觉得没有必,但却还是依照他的提议,起了一点心思。
谁知道将青年将领筛选了一番后,秦戮才发现,这个继承人,并不是他想找,便能随随便便找到的。
为秦戮的横空出世,百战不殆,让齐的将领们心中似乎少了一丝必须向上爬的念头。
为论何努,他们最后的成不可能超过秦戮。
甚至还有人觉得,反正齐有秦戮在,还有没有其他出色的将领,没有系。
为论况到了多么糟糕的地步,只有秦戮在,便能转危为安。
这个时候,顾砚书也白了他家小鹿想说的到底是么:
“厉王”这两个字,带给齐将领的,除了安心之外,还有可以不用努的念头。
只他家小鹿还在军中,这些人心中的这般想法便很难转变。
只有秦戮离开了,或许才能让他们幡然醒悟。
但在以前,秦戮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这样做。
而现在,与皇帝的争执,便是秦戮觉得比较恰的机会。
见自家软软白自己的意思了,秦戮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又不紧不慢地加上了一句:
“除此之外,若是本王还在军中,又怎么能够让军中的那些狐狸,露出他们的尾巴?”
李鹏给出的供词的确很有用,秦戮根据他的供词,也的确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顺这些蛛丝马迹,秦戮甚至还查到了一些意外之喜。
但为时间过于久远,其中还有两年的休战期,大多证据已经被掩盖。
秦戮回京之后,整顿三军的进展一直不人意,便是为他虽然知道了军中蛀虫是谁,却一直找不到证据以及理由将其合理拔除。
秦戮在军中威名在外,他在一日,这些人便一日不敢妄动。
只有他离开了,这些人放松了警惕,才能看出来某些人到底是人是鬼。
现在交还兵符的确比计划中提前了一些,样不算是最好的时机。
但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原本还想好好安慰一番自家小鹿,必的时候牺牲一下色相也不是不可以的顾砚书。
在看到自家小鹿此龙活虎,还有精盘算怎么彻底清扫三军的模样,顿时便将自己心间的想法,给按了回去。
秦戮这边算盘打的是噼里啪啦地响,全然不知道自己拨弄算盘的时候,错过了么样的福利。
说过了兵符之事,顾砚书便忍不住与秦戮分享起了这次王府出海队伍的成果。
首拿出来给秦戮看的,自然是这次收获最大,也是最意外的惊喜——
红薯了。
旁的不说,这红薯的外表,确实算不上好看。
即便是洗干净了,也像是一个灰扑扑的土疙瘩,属于放在路上,旁人不会多瞧一眼的模样。
秦戮虽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但在看到这灰扑扑的土疙瘩的第一眼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将其放在心上。
直到自家王妃说到这名为红薯的物件,可以达到亩产六千斤的惊人产量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灰扑扑的土疙瘩,到底有多珍贵。
“亩产六千斤,王妃说的可是真的?”
饶是秦戮知道顾砚书的性子从不会说一些假大空的话,此刻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亩产六千斤,只是一个大概的数字,根据土壤的肥沃程度、温度以及施肥等其他的外界素,这个产量会有浮动。”
顾砚书摸下巴,正色道:
“若是精细的养,或许还能超过六千斤这个数字,即便是条件不好,达不到六千斤,上心一些,也至少能有四千斤的亩产量。”
“四千斤也不错了!”秦戮想也不想便回了一句。
即便是秦戮对农田之事只是一知半解,也知道亩产四千斤,甚至是六千斤是个么概念。
是现今,齐最好养活,产量最高的农作物,亩产也才堪堪达到八百斤上下。
这,在消息传回京的时候,也让齐的朝臣以及皇帝高兴了好几。
这物件即便不能达到亩产六千斤,自家王妃所说的那般,条件不怎么好,达到四千斤的亩产,他齐日后不需再为了粮食而发愁了。
想到这里,秦戮顿时便有些坐不住了。
即便忍不住起身,找人将这红薯种植下去,观察一番。
结果秦戮刚有了一些动作,便直接被顾砚书给拉了回来:
“王爷这么急做么?这红薯喜热,现在马上便入秋了,京可不算是一个好的种植地。”
顾砚书来说,这红薯来的时机其实并不算十分好。
红薯虽然好养活,在冬日也能活下来,但齐京的冬日温度实在是太低,对亩产的影响也会很大。
在秦戮回府之前,顾砚书便想过了,将试验田放在京,并不算是很好的选择。
时顾砚书还翻看了一番齐的地图,最终找到了一个比较适合的地点——
南城。
没错,是穆小姐的娘家,顾砚书的外家所在的地区,南城。
选在南城,顾砚书固然有一定的私心在,但更多的,还是为它合适。
首是气候,南城虽然算不上四季春,但冬日也比京暖不少。
根据顾砚书翻看县志的了解,南城在冬季温度最低的时候,也能有大约零上十几度的样子。
到时候再想一些保温措施,用外帮助一番,便能直接达到红薯最理想的长温度。
再有便是光照。
红薯其实是喜光的植物,充足的光照也能提高红薯的产量。
南城地势平坦,光照方面,也能够满足这一条件。
除此之外,便是人脉以及熟知度了。
想推广新的农作物,必然会对以前的农作物有一定的影响。
农田也那么多,种植了红薯,一块儿地上便不能再种植其他的农作物了。
更别提对于一些一年两熟以及一年三熟的地区,这新的一批农作物才刚刚播种下去。
换成红薯,便需将田里已经种好的幼苗全□□。
若是找一个全然陌的地方,想做这些事,疑是十分困难的。
但南城不了。
穆家在南城盘踞已久,在南城也具有一定的名望。
若是选在南城,顾砚书完全可以借助穆家的势,来完成以上的一系列操作。
除此之外,便是顾砚书在南城也有几个得的掌柜在。
现今南城的意也进入了平稳期,掌柜们相对比较清闲,没事的时候也能去田里帮忙看看。
若是有么突发况,也能及时禀报。
故而在多方对比之后,顾砚书最终决定,将红薯种植的试验田,放在南城。
听过了顾砚书的一通分析,秦戮也发现,南城的确是一个十分适合的地方,即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
“那便依照王妃所言。”
顾砚书也知道,在这些事儿上,他家小鹿向来不会反驳他。
微微笑了笑,便开始自家小鹿盘算了起来。
红薯喜热,现今种植下去的红薯,不夏季长得快,大概需五个月左右。
也是说,大概来年春,应该到来年春日,才能够见到成效了。
虽然现今不是红薯的最佳种植时期,但到了来年春,恰好到了时候。
到时候种下的第一批红薯也有了收获,刚好可以用那一批红薯果实,用来推广。
将一些产量不怎么好,土壤不怎么肥沃的地方,改种红薯。
还有那些家中买不起稻苗的贫农家庭,也可以去官府免费领取红薯苗种植。
红薯能放,现在水泥路也修好了,消息传递的快,想来红薯的推广不会太困难。
若是推广地顺利,春季种植的那一批红薯,应该能够达到一定的规模产量。
到了年冬,齐的百姓便不用为了粮食而发愁了。
这边顾砚书一边念叨,一边在纸张上大致计算,若是在理想状态下,年齐种植红薯的规模以及产量,还有冬日可以攒下的粮食存量。
那边秦戮则是看自家王妃的动作,眸色暗了暗。
直到顾砚书最终算完,放下笔之后,抬眼才发现此刻自家小鹿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王爷?”
顾砚书直接向秦戮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目光。
秦戮看顾砚书,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妃准备将第一批红薯,用以推广?”
“对啊,这东西然拿来推广了!”
顾砚书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
“偿?”
秦戮又问道,虽然是问句,但语气中的笃定却彰显他心中已经白了顾砚书的想法。
果然,下一刻,顾砚书想也不想便到点了点头:
“自然是偿。”
“为何这般做?”秦戮眸色又暗了两分,眼中满是意味不的光芒。
“还能为么?这红薯又不是么稀罕的物件,产量高很快便能形成买方市场,又卖不上价……”
顾砚书想也不想便给出了答案。
但话说到了一半,却白了秦戮问这番话的缘由。
顾砚书在此之前,偿甚至亏本替齐的百姓做过许多的事儿。
比《京报社》、再比绍城雪灾赈灾,再比活字印刷,亦或是水泥,溢州的堤坝,齐的水泥路……
但以前顾砚书所做的每一件事,即便是在银钱上亏本,也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京日报》亏进去的钱,最终成了厉王府掌控舆论的资本,后来甚至还靠刊登广告十倍百倍地挣了回来。
绍城雪灾赈灾捐献出去的钱,最终换成了厉王府名声大燥,在百姓心中形象的扭转,以及绍城赈灾功劳的一半。
活字印刷,除了此物的确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独占技术没有推广更香之外,便是提高了厉王府在人心中的声望以及皇帝心中的好感度。
水泥、溢州堤坝、京水泥路……样此。
而以上种种的“亏本”甚至还建立在一个大前提之下:
初顾砚书以为秦戮会继承皇位,想从现下开始,便替自家小鹿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但这一次,红薯苗的推广,秦戮却从中看不到任何一丝好处。
甚至是皇位,现今也几乎与秦戮缘了。
这样的况下,顾砚书完全没有必做这么多。
即便这红薯顾砚书所说的那般,命贱好养活、产量高很快便能够形成买方市场卖不起价。
但在这之前,相信很多人愿意为了“亩产四千斤”这一点,而买单。
若是顾砚书心狠一点,甚至能在年春季之时,第一批试验田收获的时候,便赚一个盆满钵满。
但顾砚书显然并不打算这样做。
而是选择放弃即将到手的利益,将此物免费推广开来。
这并不符合顾砚书绝不吃亏,雁过拔毛的性子。
也是为此,秦戮才会由此疑惑。
“小鹿。”
白秦戮想问的到底是么之后,顾砚书神略微变得严肃了些许,抬眼看向秦戮。
注意到顾砚书的神变化,秦戮也很快调整了一番心态,满脸正色地看向自家软软。
果然,下一刻,秦戮便听到了自家软软满脸严肃的询问:
“你还记得,在我创办报社之后,在报社中,所题下的第一幅字,上面写的是么吗?”
“嗯。”
秦戮微微点了点头,他然记得,时那副字,还是他亲自帮他家软软挂上去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下。”
“没错,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下。”
顾砚书点头,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我虽然达不到这般崇高的境地,但却也想在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给其他人一些帮助。”
“没错,我的确是商人,并不愿意做亏本的买卖,但小鹿,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能用也用‘买卖’、‘意’来概括的。”
说到这里,顾砚书又顿了顿,随后才加上了一句:
“若只说‘意’的话,在商场上还有一个定律,风险越大,收效越高,但你知道,我却做了一桩,风险极高,收益极低的意吗?”
顾砚书说完这话之后,秦戮便忍不住向其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目光。
风险高,收益低,自家软软,还做过这种意吗?
随后,秦戮便便看到了自家软软向他靠近的模样。
紧接,秦戮便感觉到了自己唇上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只是这触感一触即走,甚至没有给秦戮任何反应的机会。
在秦戮唇上浅啄一口后,顾砚书才微微侧过头,将唇抵在了自家小鹿的耳边,低声说了答案:
“自然是爱上你啊。”
若只谈意,那从喜欢上秦戮那一刻开始,顾砚书便在亏本。
面临巨大的风险,压上全部身家的惊豪赌。
赢了,收获一个心意相之人,输了,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样的意,收效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对于意人来说,疑是最不划算的。
没有哪一个意人,会愚蠢到做这种买卖。
但顾砚书所说的那般,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又怎么能够用“意”二字来衡量?
人非草木,又何能够做到将所有事物放在平的两端?
这红薯苗也样此。
从利益的角度来说,偿推广红薯苗,对顾砚书的确没有任何益处。
甚至为此刻他家小鹿缘皇位,连最后一点隐形额好处也化为乌有。
但顾砚书又不是铁石心肠,做不出来在自己掌握亩产四千斤甚至是六千斤的红薯,看齐的百姓食不果腹,却将红薯苗给卖出价来的做法。
而秦戮早被自家软软在自己耳边所说的那一句“自然是爱上你啊”给搅乱了所有思绪,哪里还能有其他的精,去思索红薯苗之事?
见自家软软在说完之后,还眨巴眼睛望自己的模样,秦戮即便不再压抑心底的悸动,向自家软软欺身而去。
饶是顾砚书,也没有想到自家小鹿思绪竟然能够转变的此之快。
他们上一刻不是还在说正事吗?
兼济下以及红薯苗这么正经的事儿,自家小鹿是怎么能够做到胡思乱想的?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经被秦戮搂在了怀中。
到了最后,顾砚书也只能来得及说上一句:
“混蛋,这里是书房!你不能回去之后再……”
然而是这一句话,顾砚书没能说完,便被秦戮给堵了回去:
“没事,兴仁他们白。”
没错,兴仁他们怎么会不白呢?
毕竟在两人最为胡闹的时候,甚至开发遍了王府主院额每一寸土地。
区区书房而已,兴仁这般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已经习惯了。
顾砚书挣扎果,最后也只能任由他家这头小鹿为所欲为。
时在心中告诫自己:
以后谈正事谈正事,别没事想瞎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