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方上了岁数,哭了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住,最后由儿子扶着来到崔幼伯跟前谢罪,直说自己老糊涂,竟忘了郎君还在大街上。
崔幼伯并不在意,崔方能被阿婆留在洛阳看守宅院,本身就说明他是老人家的心腹之人,如今又是为了阿婆才一时失态,他岂能怪罪。
崔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仔细询问了些路上的情况,听说崔七郎君也来了,忙又跟崔雅伯行了礼,然后道:“三郎还在城郊安平乡的宗祠忙着修缮事宜,要到明日祭灶节才能回来。”
崔雅伯一开始听自家老爹还在城外的田庄,便想着携娘子儿子出城给老爹请安,但接着又听说他明日就回来了,便打消了先前的想法,决定先帮崔幼伯将老夫人的灵柩安放好,明日待阿耶回来了,再跟阿耶见礼也不迟。
在崔方的引领下,一行人很快抵达崔家所在的崔里。
崔义作为崔幼伯带来的大管家,与崔方简单的交流了几句,便负责起指挥众奴仆的职责,给几个得用的管事分派了差事,有负责服侍主人下车的,有负责卸车的,有负责清点行李的,有负责搬运的,还有负责照料牛、马的……
不管是留守祖宅的奴婢,还是从京城来的仆役,都被有序的分派给了相应的管事,跟着管事,各司其职,有序的忙碌着。
这边,崔幼伯已经来到了萧南的牛车边,扶着萧南下了车,然后将崔方介绍给萧南。
崔方知道自家新任主母是郡主娘子,这会儿见了,慌忙见礼。
萧南忙命人搀扶,柔声道:“崔叔是阿婆得用的人,又是年长之人,无需多礼。”
崔方连连说着‘应当的’,然后一指身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利索妇人,跟萧南回禀道:“娘子,这是老奴的儿媳,您只管唤她崔娘子便是。老夫人恩典,让她在洛阳这边的宅子管管事儿,如今娘子来了,您身边自有用惯的管事娘子,她虽不甚能干,但还能打个下手……老大家的,还不给娘子行礼?!”
崔娘子不等公爹的话说完,她就屈膝行了个礼,轻声道:“奴请娘子安,娘子一路赶来辛苦了。”
萧南略略打量了崔娘子一番,见她身材中等,穿着素色丧服,衣服素净,袖子、裙摆上都没有什么折子,一看便是个利索仔细的人;乌鸦鸦的头发梳得整齐,并无什么显眼的饰物,倒也守规矩;长相嘛就一般了,嘴唇略厚,透着几分老实。
因崔娘子半垂着头,萧南看不到她的双眼,并不能做出更确切的判断。
不过,能让老夫人看重的,应该也不是无能之辈,定有其可取之处。
想到这里,萧南微微点头,道:“崔娘子无需多礼。”
说着,萧南指了指身后的裘妈妈,道:“裘妈妈也是阿婆身边的老人,你们应该也相熟,以后便由裘妈妈与崔娘子一起打理内务。”
崔娘子听了这话,忙附和:“奴的阿娘也曾服侍过老夫人,与裘妈妈也是相熟的姐妹,就是奴,也曾跟着裘妈妈学了一段时间的规矩呢。”
萧南浅浅一笑,道:“既是熟人,那就更好了。”
顿了顿,萧南扭过头对裘妈妈说:“郎君与我的习惯和忌讳,裘妈妈也是知道的,等闲了,你告于崔娘子知道。”
裘妈妈忙点头,“谨遵娘子吩咐。”
萧南转回头看向崔娘子,道:“内院可都收拾妥当了?我又带了位贵客,待会儿你命人将兰院收拾出来,再安排几个稳妥的侍婢,唔,一切就按小娘子的份例安排。”
来洛阳前,萧南便命人将这边房舍的平面图送到了京里。
洛阳荣寿堂的格局与京城的不同,而是很标准的庭院结构:大门处设有门屏,门屏过后是大门,大门后是中门,中门设有门馆(即客舍),中门后则是正堂。
正堂两侧有厢房,供亲友临时居住。不过崔家是丧家,且亡故的是家中唯一的长辈,正堂及东西厢房便空了下来,用以安放老夫人的物品。
正堂后面则是正院,正院分厅堂、左右耳房、东西厢房,是主人日常生活的地方。
几个或大或小的庭院围绕着正院,构成内院。
内院后面是马厩、仆人房舍。
这里围绕正院的大小庭院一共有四个,分别是梅院、兰院、竹院和菊院。
其中,兰院位于正院的南侧,距离中庭最近。
萧南将兰院安排给郑勉住,也正是考虑到她能与住在客舍的郑勤见面方便些。
至于其它的院落,萧南也都有安排,正院自是她与崔幼伯的居所,两个孩子则随着他们住在厢房里。
四个小院里,梅院在北侧,萧南把它分派给了金枝玉叶等四个侍婢;竹院在东侧,且距离主院最近,萧南将它改建成议事厅,供管家娘子办公使用;菊院在西侧,暂时闲置,萧南预留出来给可能前来拜会的亲友居住。
早在萧南启程前,便写信告知这边的管事房舍的安排情况。
崔方接到信后,立刻吩咐儿子儿媳按照新主母的意思办,提前将主院整理出来,家具什么的都是按照萧南的喜好重新摆置,帐幔等物也都按照守丧的规制摆设……一切都早早安排妥当,确保崔幼伯夫妇抵达后,立时便能入住。
坐在奚车里,萧南一边透过窗子看着四周院落的情况,一边听崔娘子的回禀。
行至正院,萧南下了车,拾级走到厅堂,四处看了看,摆设什么的都还满意,便笑着对崔娘子说:“嗯,还不错,我就知道阿婆看重的人都是既能干的。崔娘子与家中的奴婢都辛苦了,裘妈妈,这个月家中奴婢的月钱加倍,崔娘子格外领个荷包。”
裘妈妈一直跟在萧南身边,听了这话,忙应声记下。
崔娘子明白,所谓的荷包可不单单只一个荷包,而是一荷包的银裸子,绝对是个不小的赏赐。忙躬身谢道:“奴谢娘子赏。”
萧南摆了摆手,又转身去看了看两个孩子的房间,见也都收拾得极妥当,这才放心的吩咐玉簪往里搬东西。
中庭,崔幼伯与崔雅伯已经命人将老夫人的灵柩停放好,又设了临时的灵堂,行了礼,上了香,这才开始将崔方的儿子崔友德唤来,询问洛阳的一些情况,以及崔氏宗祠、坟茔的修建情况。
知道坟茔已经修缮完毕,老夫人能在年前安葬,崔幼伯不由得松了口气。
另一边,武氏带着呼啦啦一群奴婢去了隔壁的荣康堂。
荣康堂名义上是崔泽、崔润、崔鸿三兄弟的房产,但实际上,自从崔鸿被老夫人派到洛阳后,崔家便默认了洛阳荣康堂归崔润所有。
本来老夫人更属意崔仲伯来洛阳当族长,但小卢氏不同意。
她觉得老夫人太偏心大房、二房,瞧瞧吧,一个是相公,一个京兆,连二房的嫡长子,老夫人都给安排了个族长。
只有他们三房,崔鸿是个不管事儿的,仕途更没有什么前途。四郎是前头娘子生的,虽做了官,但小卢氏觉得自己沾不上光,他们三房唯一受老夫人重用的,还是崔五那个婢生子。
小卢氏不干了,她虽不聪明,但也明白,一旦分了家,以他们三房目前的状况,将来肯定过得最落魄。
于是,小卢氏又拿着当年被老夫人、大夫人强迫打胎的事儿相要挟,要求更换族长的人选——自家郎君仕途无望,好歹也要捞个族长当当。再说了,崔仲伯善谱系,她家郎君更擅长,哪有越过叔父,让个年轻的小辈当族长的道理?!
老夫人原不想理睬小卢氏,那年她为了三房的安定,确实曾强行给小卢氏灌了落子汤,逼着小卢氏打了胎,但那也是小卢氏自找的,自己半分私心都没有,即使重来一遍,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小卢氏提到崔鸿、及三房的未来问题,却引起了老夫人的深思。
是呀,相较于崔泽、崔润,崔鸿确实弱了些,如果再由他这般清雅自在下去,整个三房用不了多少年就要没落,这与她发展整个崔氏的计划相悖。
征询了崔鸿的意见后,老夫人更换了族长人选,改派崔鸿来洛阳。
而崔雅伯夫妇,作为前来侍奉崔鸿的人,也就理所当然的进驻荣康堂除中轴线主院外最大的院落——杏院。
看着比翠竹院大近两倍的杏园,武氏愈加肯定她的决定。当初她极力劝说郎君前来洛阳,在某种意义上便是主动放弃了京城产业的继承权。
武氏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她相信,他们一家在洛阳也能过得很好。
崔幼伯问完了话,将崔雅伯送出荣寿堂后,便来到了正院。
一进门,便被萧南拉去了寝室。
“娘子,怎么了?”崔幼伯见萧南脸色不对劲,担忧的问道。
萧南摇摇头,紧紧握着手里的钥匙,激动的对崔幼伯说:“郎君,你、你可知阿婆给咱们留了什么吗?太珍贵了,我、我真是没想到,阿婆竟将这些全都留给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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