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灯火通明, 原本黑白简约的风格,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各种摇滚装饰。
天花板上还飘着氢气球和彩带,茶几开了十几罐护理机油, 都是千来块罐的,以往404每年也就护理到两次。
还有散落在地上的桌游、骰子,放在支架上的通讯器正在放着星光现场直播。
可想而知, 它小日子得有多滋润。
师远洋气得眼前发黑、双腿发颤。
他敢相信,自己苦哈哈地捱过了好几天,每天晚都梦见404惨兮兮地缩在衣柜里,每天早上都感到精神恍惚。
难过、自责、担心、焦虑, 各种情绪几乎将他击溃。
这个罪魁祸首, 就堂皇之地住在他男朋友家里。
买奢侈机油, 蹦迪。
连消息都没有个, 仿佛人间蒸发。
哦,还有他信誓旦旦的男朋友。
指天指地的发誓永远会骗他,转头就把他的小机甲兼在逃犯金屋藏娇。
师远洋的声音抖得成样子:“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那天书房里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404检测到他的血压急剧升高,已经到达峰值, 生怕个不住晕去。
赶紧踢开沙发的荧光棒,跳下来道:“主主、主人,、坐下再说。”
“们俩合伙瞒着我,都告诉他了?”师远洋胸口起伏,住喘气。
他原本脑补了404逃走后的各种惨状, 心疼得要命。
此刻这些心疼全部化为想往它脑袋暴扣的心情。
“没有!主人, 我绝对不会背叛。”404激动地连嗓都破音了,它眼睛转,可怜兮兮, “虽然重阳哥哥收留了我,但也希望要怪他。”
师远洋更气了,还重阳哥哥,看来相处久了关系错。
他掏出通讯器看了眼,顾重阳果然回他了。
【宝贝,的衣服我带回家了,下次带。】
【在哪里,我到校门口了。】
他冷笑声,回复:【我在你家。】
随后就关掉通讯器。
404战战兢兢地等待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抬起头来。
它结巴着说:“小……小主人,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师远洋终于抬头看它,眼眶已经是一片通红。
404瞬间慌了,想给他抹眼泪,又敢碰他。
师远洋压着声音道:“是不是傻。”
顾重阳收到消息后,当即三百六十度旋转方向盘。
坐在后座的左棠差点没被他甩出去:“哎哎,是说了把我送到门口的吗!我还要去泳池聚会呢!”
顾重阳理都没理他,直接开车往公寓赶,同时发语音想稳住师远洋。
根据他对404的了解,这个点它是大摇大摆地在客厅打游戏,就是在鬼哭狼嚎地唱歌。
好在他没有邻居,然早就被投诉了。
要是被师远洋发现就死定了。
想到这点,他硬生生开出了飙车的速度。
左棠手忙脚乱地扒住扶手,惊恐道:“干嘛,别想不开啊……犯不着吧兄弟,今天你生日啊,冷静点……难不成在公寓里藏了什么人?我曹我曹,慢一点,老刚吃的零食要吐出来了!”
他们一路飞驰到公寓,顾重阳把车子丢给左棠,让他帮忙停下,然后就马不停蹄地上去了。
左棠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不淡定,那速度比演练战场上百个敌军在身后追他还要恐怖。
当他赶到门口时,大门敞开了半,里头鸦雀无声。
顾重阳凭借常年的作战经验,察觉到一丝危机。
在他看见地上的彩带后,心脏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极其小心地步步轻踩,走到客厅里,看见了眼前的场景。
师远洋冷着脸坐在沙发,脸颊堪比生气的河豚,眼睛还红红的。
404跪在地上,肩膀耷拉着。
顾重阳扭头就准备逃离现场,师远洋眼睛尖,看见了他的衣角,呵斥道:“还来。”
任是什么时候,他顾重阳也没这么怂,也没这么临阵脱逃。
被正主点名道姓,他只得面如死灰地一步步走了去,全程敢抬头看师远洋的目光。
走到沙发面前,他才看见404并不是跪在地上,是它玩游戏买的指压板上面。
他的脸色顿时更加惨白。
404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旁边的指压板。
再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旁边的指压板。
顾重阳认命了。
他两腿一弯,和404肩并肩跪在一起,肩膀耷拉着。
帝国的利刃弯折了!
高贵的将领屈服了!
华纳的屋顶崩塌了!
要是这幕让其他人看见,内心该有多幻灭!!
师远洋冷眼看着人一机甲,对404道:“把刚才的话重复遍。”
404凛,哭唧唧地说道:“是重阳哥哥收留的我,他看我流落在外实在可怜,就答应帮我瞒着。主人,对不起,也知道的,404会骗的。”
顾重阳一个没忍住,差点骂脏话。
师远洋看着他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起来。
操,英明一世,栽在这个恩将仇报的机甲的手。
这玩意儿真他妈阴,看似一个字都没撒谎,实际暗戳戳把锅全盘扣在他头上了。
顾重阳伸手去拉师远洋的手:“别生气,它说得没错,的确是我要收留它的。”
师远洋看向他,404也看了去。
它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这么容易就把战火转移给顾重阳了?
,好像哪里对。
顾重阳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皮,在心底冷笑了声。
玩手段,他会玩不个机甲?
他的眼神透着挣扎和委屈:“当时它突然出手,险些伤到宋权,但我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国防部带走。”
他知道师远洋有没有为心软原谅404,或404伤人的背后有什么苦衷。
但有点他很清楚,404帮他试宋权的事,它是不会对师远洋说的。
——为它想把师远洋扯进这场家族纷争中,当然知道的越少越好。
顾重阳攥紧了他的手,暗中将自己的颤抖传递去,嗓音沙哑惹人怜爱,
“我知道它对你来说很重要,能失去它,但是又怕知道它伤人之后会感到为难。思来想去,就只能让它暂时留在这里,我本来准备今天趁着生日告诉这件事的……”
他轻描淡写地提了句生日,“我只是想着,能让少开心点。”
师远洋微微动容。
404看他表演看傻了,心里直呼好家伙。
对,它喊什么好家伙。
万顾重阳没事了,有事的可就是它自己了。
它赶紧跪着往前爬了两步,把抱住师远洋的腿,带着哭腔道:“小主人,今天也是404的生日,404好久没见到小主人了,呜呜……一见面就惹你生气,我真是该死。”
它句“好久见”,成功地把师远洋带回到那段记忆中去了。
自从他离开后,也知道404独自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重阳咬着牙道:“撒开的手。”
404甘示弱地死死抱大腿:“这是我小主人,撒开。”
前秒还口一个重阳哥哥,现在仇人相见分眼红,两只红彤彤的眼睛闪一闪的。
师远洋头疼得行。
正在这时,左棠甩着钥匙进来了,
“重阳,我说你兴致还挺高,把家里搞成这……”
他傻了吧唧地看着眼前的状况,和他们面面相觑。
秒、两秒、三秒……
左棠尴尬地咽了口口水,说:“我……是不是也要跪着说话?”
师远洋的头更疼了,太阳穴简直要爆.炸。
他甩开顾重阳的手和腿上的机甲挂件,丢下句“们好自为之”,将装着项链的盒砸到顾重阳怀里,然后大步离开了。
当天夜里,顾重阳一个人,对着洒满玫瑰花瓣的浪漫水床失眠了整晚。
房间是他提前个礼拜,花重金在华纳夜景最好的地方订的。
床头柜里的套啊、油啊、各种道具啊,应俱全。
还有他直深为执念的手.铐。
原本万事俱备,现在到嘴的师远洋飞了。
仅飞了,还只在十二点冷冰冰地给他发了句“生日快乐”,连电话都不想接。
顾重阳双目无神地盯着屏幕。
404从遮光窗帘后面探出头来,问道:“我能坐下吗,我想站着了。”
顾重阳的情绪被生生打断,崩溃道:“就站在那后面,我想看见。”
404嘀咕道:“是你非要反咬我,个人挨骂就好了,非要起挨骂。”
顾重阳:“?”
他实在不想和台机甲生气,但确实被气得青筋乱跳。
“我收留供吃供住,还要帮你背锅?”他差点想动手。
404见好就收:“现在小主人生我们俩的气了,我们就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蚱蚂’。”
这是它新学的形容词。
顾重阳感到一阵阵头晕。
“所以我们更应该同心协力,应该起内讧。”它正儿八经地说。
顾重阳已经不想管它错误百出的语病,气笑地摆了摆手:“我老婆我自己会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可是,他会真正生我气的。”404得意地说,“在你来之前,他说我是小傻瓜,是他的小宝贝。也就是说,他原谅我伤人的事了。”
顾重阳忍无可忍:“滚!”
404趁他彻底发怒前,忙迭从房间里滚出去了。
留下他个人,握着胸前精心雕琢的戒指懊悔已。
师远洋回去之后,就开始全心全意投入比赛中。
alpha和机甲都不靠谱,他只能好好做正事儿了。
在学习了大半个学期的精神力提升之后,他的精神力级虽然没提去,但制作零件的质量和速度上升了少。
虽然不能完全和前世匹敌,但拿下联赛前三应该不成问题。
许攸在看他的图纸和零件后,就极度兴奋。
三天两头问他的工作情况,中枢系统有没有做出来,零件平均能达到什么水准。
同时还向他透露了个消息,南琛最近跟他喝酒的时候,提出想找个好苗培养的想法。
师远洋备受鼓舞,个劲儿想请他吃饭或送点什么。
许攸在通讯器里暗示他,马上快要放寒假了,实验室也会招批冬季临时工,说白了就是实习生。
他让师远洋有兴趣的话,可以报名试试,毕竟有可能会被分到南琛的实验室。
师远洋当然有兴趣,赶忙报了名准备笔试和面试。
除此之,他还要应付期末作业和论文,时间忙的飞起。
本学期最后一堂课是陈教授的寒假教育,班上几乎没什么人在听。
陈教授如既往地抱怨学校,偏偏要他来上这节课。
师远洋课上到一半,接到了陈眷的电话,便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陈眷的预产期是开春时期,现在肚已经很明显了。
她躺在阳台上晒太阳,问道:“洋洋,下午几点回来啊?”
师远洋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看了眼表说:“大概五点到家,妈,注意身体,别闲的没事收拾家里,我爸说次擦桌差点扭到腰。”
“他放屁,我才没那么弱不禁风。”陈眷无语道,“重阳帮我们叫了个机器人管家,打扫卫生做饭什么的都不用我们动手。”
“哦。”师远洋没好气地说。
这家伙这段时间那叫一个主动,每天帮买早饭,自己跑来宿舍洗他换下的衣服,拒绝所有夜场活动。
就差在脸上贴五个字,师远洋所有。
顾重阳从良的事情在整个大一年级传开了,omega协会的会长一气之下,将他从可追男神榜除名。
从此以后,他跃成为想嫁榜第一。
陈眷试探道:“他年没处去吧,可怜见的父母也在了,要,把他带回来一起过年?”
师远洋知道他要要去应付顾枭,只好敷衍道:“再说吧。”
“怎么能再说呢,记得问问他。”陈眷说,“还有404,把它也带回来。”
师远洋本来是打算带404回去的,它如果年拿不到红包,肯定是又要哭又要叫的。
但旦和顾重阳碰到一起,那他们不打起来这个年都算万幸。
他呼出一口气,坚道:“再说吧。”
陈眷拗他,补充了句:“回来的时候,记得去给弟弟买几包尿片。我把牌发到你通讯器上,那种尿片现在在打折。”
师远洋已经止一次被她使唤做这种事了,甚至还被当做年轻的爸爸。
“好,知道了。”他挂断之后,正要回教室,却在窗户里看见楼下的辆车。
熟悉的尾号,006,是宋权的车。
他来干什么?
师远洋正疑惑,就看见顾重阳从行政楼走了出来,了那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