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远洋在制造404初,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反复次地修改过条令。
条令要求绝对忠诚、服从主人的所有命令,不能伤人, 不能撒谎……
许多许多。
但唯独没有一条,告诉要保护好自己。
穿过虫洞时,脑海中闪过很人。
父母、顾重阳、傅思衡、南琛, 等等,却漏了一直等着的小机甲。
离开后,404在他的衣柜里藏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全华纳的刑警出动, 翻天覆地的找了那个“通缉犯”整整一个月。
却没想到, 就在被害人的衣柜里。
闻着衣服上残留的信息素和洗液剂的味道, 小小的、残破的信仰得到了救赎。
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至少在被送上军.事.庭之前,是这么认为的。
随着判决宣布,越.狱回到了八年前,捎带上一个妄想逮捕的易风北。
然而在见到小主人的那一刻,犹疑了。
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生生将从原来的世界里扯离。
没有懂的人, 没有熟悉的人,只有一个待在八年前的世界里。
在遇见前,甚至不能确认自己给飞船设定的参数对不对、那艘飞船能不能扛过虫洞的压力。
一切的因素都是不确定的。
但是它偏执,且不管不顾。
宁愿和小主人共同赴死,也不要苟延残喘地活着。
坐在那片雪割草里, 学着小主人的模样, 抬头望着天边血色的烟霞。
这是八年前的拜恩,没有出生的拜恩。
曾经金石难破的外壳已是伤痕累累,密密麻麻的线头滑稽地突出在破掉的肚子外面。
忽然间, 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甩了甩头,看见师远洋正往山上走去。
机缘,再次开始。
甚至不用寻找,不用费劲功夫,天再一次把送到了小主人面前。
费力地把线头塞进去,一瘸一拐地顺着小主人的足迹,跟了上去。
一边又在心里担心,自己这幅样子会不会太丑了,吓到他。
师远洋已是泣不成声,伏在桌前不住哽咽,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
没想过404能和顾重阳相似至此,的一举一动,都是顾重阳会做的事情。
不计后果,只求开心。
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开了第三个视频。
那是一片绚烂的星空。
无比璀璨的旋涡,一环接一环地缠绕、深.入。
周围的陨石都仿佛静止。
直到眼前的景象晃了晃,落在真正静止的操作台上,师远洋发现四周并不是没在动,而是速度太快了。
——这是404最后架势飞船的景象。
熟悉的机械手指按下几个按钮,认出那是再次提速的标志。
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
“你妈……疯了,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404转过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额头渗血的易风北,并没有什么同情的情绪。
“是你非要跟来的,我没想过伤害你。”
易风北脑袋嗡嗡作响,无意识地笑了两下,“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404松开按键,飞船已经进.入虫洞深处。
绚烂的星空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咔擦、咔擦——
是坚固外壳碎裂的声音。
超越时间的速度,连华纳最顶级的飞船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摩擦。
“这里本来没你什么事,我很抱歉。”404转过身,传输带无声地漂浮而起,连接了易风北。
蓝色的光圈在其中游动,低声:“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到过去,记得去看我的小主人一眼,你是他很好的朋友,也很挂念你。”
易风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飞船的支撑架断裂,一人一机甲全都失重地浮在半空中。
砰然一声巨响,画面黑了下去。
师远洋捂住眼睛,热泪顺着指缝滴在端脑上。
404的记忆到这里,结束了。
过了许久,师远洋渐渐平息下来。
又想到在拜恩遇见时,那满身的伤痕。
说话间言语闪躲、生怕责罚自己。
的眼眶又湿润起来。
如果被他找到那家伙,一定要狠狠敲它的脑袋。
问问它,你傻不傻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师远洋都有精神不济。
一边分析404会躲在什么地方,担心挨饿受冻,虽然他已经完全忘了机甲不会饿也不会冷。
一边还要继续准备半决赛。
半决赛的要准备的零件太多了,加班加点也没法让所有零件都达到a级。
但师远洋又是个不服输的人,要制作一个用404的复制中枢的机甲,那么这个机甲就必须配的404的中枢。
不允许有半点瑕疵。
墙上的钟指向了晚上十点,实验室的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
研究院的师兄走过来道:“师师,你不走啊,每天都弄那么晚,注意身体别太拼了。”
师远洋正在切割零件,戴着护目镜对他:“好的,师兄你的毕业设计也要加油啊,明天见。”
“明天见,记得关灯。”
陈授得知他要准备半决赛,特地向院里申请,批准使用研究院的实验室。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师远洋一个。
低头用切割机慢慢地切,零件上迸发出一片火花。
忽然,有只手从背后环抱住。
像是怕受惊切到手一样,另一只手握住了拿着切割机的手。
师远洋回过头诧异:“你怎么进来了,这里不是要权限的吗。”
顾重阳按下切割机的停止键,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我要是不进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住在这里了。”
这几天师远洋蔫儿了吧唧,跟在一起也总是走神。
“我准备比赛嘛。”摘下护目镜和手套,转过身搂住顾重阳的脖子,蹭了两下,好像很累的样子。
“准备比赛也要休息啊,你这几天睡觉的时间都不超过五个小时,吃得那么少。”顾重阳缓缓地抚摸他的后脑勺,顺带单手把人抱起来掂了掂。
“瘦了。”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师远洋不想和对视,却被托起脸,顾重阳看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摇了摇头。
“不可能,”顾重阳语气淡淡的,“如果没事,你能把我生日都忘了?”
师远洋蓦然睁大眼睛,这想起来明天就是他的生日。
戒指早就做好了,一直放在宿舍里。
“我、我没……”刚想辩驳,却又说不下去,如果不是顾重阳提醒,恐怕要等明天通讯器自动提醒会记起来。
“对不起。”师远洋难过地垂下眼帘。
顾重阳捏了捏他的脸颊:“到底怎么了?如果不方便说的话,让我陪你聊聊天也好,干嘛这么折腾自己。”
的手从师远洋的脸滑落到肩膀、手臂、腰身,“就这小身板,再瘦就没了,你不心疼我可心疼。”
师远洋鼻子一酸,觉得这几天自己因为404的事情心情不好,冷落了都不自知。
叹了口气,好半天没说话。
顾重阳也不催促,体贴地静静等着。
总是这样,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把全世界的温柔和依靠都给。
师远洋闷闷地开口道:“如果有一个人,为了你不惜承担千夫所指,你会不会觉得亏欠?”
说完看了顾重阳一眼,果不其然脸色沉了下来,赶紧解释:“呃,是你的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接着又此地无银地补充:“……这是我一个朋友遇到的问题。”
顾重阳的眼神缓了缓,没去纠结的鬼话,说:“别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你,因为你值得,所以不必觉得自责。”
师远洋一愣,只听他又接着说:“也要看那人和你具体是什么关系,亲人?兄弟?”
“算是吧……有点血缘关系。”师远洋喃喃地说,心想,可能它和你的关系更亲一点。
顾重阳眯了眯眼睛:“你的表亲?”
师远洋不知道怎么掩饰,只好诚恳地撒谎:“真是我朋友的故事,是他儿子。”
顾重阳:“……”
“如果是儿子为父亲牺牲的话,那就更不应当自我困扰了,本来就是人家的家事。”顾重阳说,“不过什么叫千夫所指,儿子犯事儿了?”
师远洋被他一搅和,顿时哭笑不得。
心情稍微好了点,拍拍顾重阳的手臂:“算了,没什么,你说得对,是我在庸人自扰。走吧,我们回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锁好门往外走。
顾重阳牵着说道:“明天晚上我来接你,生日想和你一起过。”
“你不去那个聚会了吗,左棠说帮你搞了个泳池生日,好多腰细腿长的omega呢。”师远洋想起来左棠的话,酸不拉几地说。
顾重阳的手紧了紧,移开视线:“你从哪儿听说的,没有那种聚会。”
“狗屁,你别想糊弄过去,是不是跟你提起过?”
“真没有……”
“你要是敢去,我把你腿打断。”
“操,这么暴.力,我好喜欢,来亲一个。”
“你变.态啊!唔唔……”
第二天一上完课,师远洋就回到寝室换衣服。
把戒指和链子放进小盒子里包好,又订了鲜花和蛋糕。
曲小北看着捣鼓,啧啧道:“你是打算今天晚上把自己送出去?”
师远洋理了理领口,今天选了平时不常穿的白衬衣配休闲外套,看上去有点正式又不失少年气。
“顺其自然吧。”的脸红了红,不自然地说。
顾重阳这段时间给发了不少科普,一再保证做那种事不会很疼。
师远洋将信将疑,也没有刻意去准备什么,但顾重阳就难说了。
看了眼手表,今天下课早,四点多,顾重阳要六点才来接。
曲小北也跳下床穿衣服,顺口道:“师师,你那间藏青色的外套呢,借我穿一下。”
“你要出门吗?”师远洋疑惑,也没听他说有约啊。
曲小北含糊地说:“嗯,去吃个饭,外套在哪里?”
翻了翻师远洋的衣柜,没找到。
师远洋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上次去顾重阳家里,外套丢在烘干机里面了。
想着现在反正也没事干,干脆去拿回来好了。
于是就坐车去了顾重阳的公寓。
的东西基本都已经搬回去了,但偶尔也会来这边住两天。
快到门口的时候,师远洋给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去他那儿拿外套。
顾重阳大概是在准备晚上的活动,没有及时回复。
坐电梯上楼,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劲爆的鼓点。
那种蹦迪神曲,是星光bar里面经常放的。
师远洋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顾重阳背着在家里搞聚会?
操,的小宇宙顿时炸了。
立马就用虹膜识别打开了大门。
门一开,舞曲震耳欲聋,整个客厅都摇晃着彩色灯带,五颜六色的狂欢氛围。
师远洋气得肺都疼了。
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
这个狗alpha,竟然真叫人一起回家蹦迪?!骗说要和一起过!
连鞋子都没脱,就冲进客厅。
刚准备破口大骂,看见眼前的一幕后,张着嘴呆在了原地。
404晃着脑袋伴随音乐,站在沙发上摇花手,直播间的dj大喊一声让我们一起来。
听见动静,抬头看向门口,瞬间傻眼了。